不过,老天爷终于还是保佑了他一次。
他还是醒来了。在乱葬岗里,身边都是死尸,还有隐约的狼嚎。
蒋三胆颤心惊地过了一夜。到第二天,他爬出乱葬岗,往方城爬去。
只能用爬的,他的腿断了。
一直到第三天,方城官衙前响起一阵鼓声。
衙役们出来,看着敲鼓的乞丐——不怪别人这么觉得,蒋三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从乱葬岗的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被打断的腿更是已经开始腐烂生蛆——一阵厌弃。但按照规矩,还是得问一句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问,就问出大事儿了。
蒋三一个人,吐出了十几桩命案。不只是他的,还有刘二等人的。
方城的父母官不算多么清廉,但在听到师爷报给自己的情况时,他迅速意识到,如果能把这个案子办好,自己一定能在朝堂扬名,让陛下记得自己!再往后,加官进爵。
他一方面让人找大夫来给蒋三看伤,另一方面就是吩咐衙役们对着蒋三给出的名单去抓人、搜尸。
衙役们抢着干前者,不愿意做后者。
不过争了片刻以后,还是分清任务,各自忙活去也。
而之前已经被各家纨袴们落水的落水、发疯的发疯震惊一次的方城百姓,到这会儿更加震惊了。
——什么?据闻发疯的那个刘二其实是被父母灌了药?
——什么?据闻不小心落水的那个赵五……是真的不小心没错,但其实是在从家里庄子逃出来的时候仓皇之下,滑落水中?……他为什么要从家里“逃”啊?
——什么?蒋家大郎,竟然也被衙役带走了?
第489章 番外十八(27)
衙役闯入蒋家的时候,蒋大郎和黄正君正在吃午饭。
桌上气氛“和睦”。这些天,蒋大郎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眼看着神色不妙。黄正君倒是总笑吟吟的,还给他夹菜:“大郎,多吃些。”
蒋大郎瞥自己的正君一眼。他心烦,觉得黄正君的心情好像好过头了。但要说是黄正君把人放走的,蒋大郎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
说到底,还是家丁们相互推卸责任造成的后果。一直到现在,蒋大郎都觉得人应该是在自己离开那段时间的中后段没的。而他查了黄正君手底下几个得力的小厮、丫鬟,那十来天里,这几个人的行动轨迹都十分清晰,做不出把人带走的事儿。
那就是觉得蒋三终于消失了,所以“喜从天降”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院前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家丁们的高喊声传入蒋大郎的耳朵,衙役们的呵斥、命令声紧随其后。
蒋大郎原先还握着筷子。可等分辨出来者何人之后,他手指猛然一抖,第一反应:露馅了。
他身侧,黄正君的脸色也有点白。他不知道蒋三真正做了什么,对有衙役来的唯一想法,就是:莫非有人发现我把蒋三卖去花楼的事,衙役要来捉我?
这个年代,是有合法存在的牙行,蒋玄和杨清笙之前买来的一家三口就是此类情况。但这种牙人,更类似一种“职业中介”。人口买卖本身依然违法,尤其蒋三是“清白”出身,罪加一等。唯一能说道说道的,在于从法理上说,他也算是黄正君的弟弟,情况与普通的略卖良人不同。
黄正君咽了口唾沫,大脑快速转动。就在这个时候,衙役进来了。
一群身形高大、体格健硕的汉子抽刀,客客气气假笑:“蒋大郎君,和我们走一趟吧。”
蒋大郎手里的筷子彻底抖到地上。
他脑子“嗡嗡”的,其中一片空白。好像一个已经吃过断头饭的人,终于来到刑场。
他想的没错。蒋三跑了,他一定会去投案。
完了。
全都完了。
他的反应,被黄正君看在眼里。
黄正君困惑、不解……他联想颇多,一时疑心,难道自家夫君平日做买卖的时候还犯了什么忌讳?最近的心烦意乱,也真的不是因为蒋三,而是因为生意?
他略觉焦躁,抿了抿嘴巴。就在这个时候,来捉人的衙役记起来了,又转向黄正君。
还是一样的客气假笑:“黄正君,你也一样。”
黄正君:“……!”
他刚刚放下来的心再度提起。黄正君身体一晃,再抬头,蒋大郎竟然也转过来。
他费解地看着黄正君,难以理解,一个每天待在宅子里的哥儿,偶尔出门转转也只是与朋友们吃茶看戏,买点绫罗脂粉,怎么能被衙役找上?
两人到底有点情分。再者,蒋大郎知道,一旦入狱,有没有人在外打点的结果可是大不相同。
父亲成了那副人嫌鬼弃的样子,蒋二此前也被气到直接分家离开。蒋三那屋子姨娘、侧君,更是哪一个都指望不住。他能倚靠的,唯有自己的正君。
所以蒋大郎强压着惧意,询问:“敢问诸位,这与我家正君何干?”
衙役眯着眼睛看他,彷佛笑了下,说:“我们蒋大郎君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蒋大郎有种强烈的不妙预感。他身侧,黄正君也意识到什么,开始悄然后退。
可他还没来得及多退两步,衙役就开口了:“外面都说蒋家三郎在屋中侍疾,可蒋大郎君自己莫非不知道你弟弟究竟在哪里?”
蒋大郎面颊抽搐一下,哑着嗓子:“诸位既然来了……想来三郎已经在官衙内。”
衙役说:“是。可他是如何去的?——看来蒋大郎君是真不知道。”
在蒋三颠三倒四的叙述中,他反覆提及自己是被黄正君卖去花楼的。但也有几次提到,黄正君一定是被蒋大郎指使。
知县对此信了八分。余下两分,是因为按照蒋三说的时间,蒋大郎根本不在方城。
衙役们也知道这点。如今,真相提前揭开,蒋大郎对他家正君把人卖走的事情一无所知!这出高门大户之戏的精彩程度,让衙役们刮目相看。
他们先笑,笑过之后面色一沉,也没给蒋大郎解释的意思,便喝道:“带走!”
蒋大郎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想错了!放走蒋三的,正是自己的枕边人!
想到这些天黄正君的种种行为,蒋大郎目眦欲裂。他娶了一个怎样的蠢毒之人,把自己牵连到这种地步!
衙役尚在两步之外,蒋大郎蓦然转头,“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黄正君脸上!
黄正君完全被打蒙了。过了好一会儿,衙役已经把蒋大郎押住、戴上锁链,他才回过神,扑上去扭打:“你打我,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
他力气不如蒋大郎。哪怕蒋大郎的手被铁链束着,这回儿都能轻松对付黄正君。
他一脚踹上去,毫不留情地踹上黄正君肚腹。黄正君直接被他踹出两米远,身体砸在椅子上,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口中泛出一阵腥甜。黄正君“呸”的一声,头上簪子掉了,头发杂乱地散在面颊边,唇齿、下巴上都是血,仇怨地盯着蒋大郎:“哈哈,你心疼了?舍不得那贱`人了?我告诉你!这二十多天,他就算逃出去,也早就被乞丐玩儿坏了!呜——我的肚子……”
他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嗓音尖锐,歇斯底里。到后面,声音却骤然低了下来,面色更添一重惨白,捂住肚腹蜷缩在地。
衙役们都懵了。夫夫反目成仇不说,言语之间似乎还暗示了更多不得了的事情。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他们是来捉人的,不是来杀人的。眼看黄正君一声一声喊痛,下裳弥漫出一片血色,衙役中的领头者连忙命令手下兵分两路。一部分押着蒋大郎回去交差,另一部分去找大夫。
不消多时,大夫来了。看一眼被扶上床的黄正君就知道,他刚刚小产了。
黄正君原先便虚弱、苍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听到大夫的话,他如遭雷劈。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可是、可是……
他盼了很久,终于盼来一个孩子。然而不等他意识到孩子的存在,孩子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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