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淮看来,自己到这边,应该也能寻到一二线索。
他这趟出门,没有用上自己「清风剑庄少庄主」的名号。
在这个没有照片、没有留影石的世界,离开剑庄二百里后,就再也没有人认识他。
时淮可以安静地坐在茶楼边角,听旁人说起江湖事。
譬如:霜雪剑与人比武,又得一胜。传闻两方对阵那天,是于月下华山之巅。剑锋所指,群山相应。
譬如:霜雪剑与皇家王爷相交,被七王爷引为知己。
譬如:在江南某案之上,霜雪剑与早有名望的神偷不打不相识。
譬如:
所谓霜雪剑,就是时淮的大师兄,如今的冒牌货。
在他被关禁闭的日子,冒牌货如鱼入海。江湖之大,庙堂之高,四处都流传着他的故事。
各路豪杰英雄,皆与他称兄道弟。便是皇家王爷,同样折服于冒牌货的风姿。
时淮只是喝茶。
一壶茶后,他放下银两,再去赶路。
——他还不知道,自己踏进了攻略者准备的最后一个陷阱。
时淮曾经听师兄与自己说过他在云浮山时的所见所闻,但那个时候,师兄弟的话头也止于谢砚雪如何斩杀伤人猛兽,如何寻到崖上灵芝。
更多的细节,莫说时淮了,就连谢砚雪自己都记不清楚。
可他再记不清楚,也能分辨出,自己从未听说过什么山中有精怪的传闻!
而所谓“精怪伤人之后,只要将其捉来,在云浮山最高的山崖之上暴晒三日,精怪就要暴毙而亡。到时候,被占了身子的人也能苏醒,只是稍显虚弱。”——更是无稽之谈!
可时淮听得很认真。
他实在找不到不相信的理由。消息不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而是他救了一个被大虫袭击的采药老人。
对方也明着和他说了,这事儿是只有本地住了几十年的老家伙才知道的传说。
甚至采药老人说过之后,自己先笑起来,摆明了不信此事。
对方「不信」,时淮却信了。
至于真正的谢砚雪。他看着时淮露出满足神色,再看看那个「老人」——
在时淮离开之后,所谓的「老人」,就摘下身上伪装,变成了「谢砚雪」。
小师弟被骗了。
他开始认认真真地谋划,要如何把冒牌货带到云浮山,如何将其捉住,如何救回师兄。
他完全是以孤注一掷的态度。谢砚雪能看出来,小师弟的眼睛总是很亮很亮。而这样的亮中,又带着一种决绝。
他想要告诉小师弟,不要这么做,快些回去吧。就当是从来没有自己这个师兄,从来不曾与他私定终身。
谢砚雪可以看出来,占据自己身体的歹人一路行事,无非是招蜂引蝶,引诸俊彦为其争风吃醋。
从这个角度来说,小师弟原本也在对方的目标之内。只是时淮太「不识趣」,终于被对方放弃,有今天的结果。
何苦呢?
他无数次想这样问,却又无法将自己的声音心思传递出去。
时淮做计划的时候,设置了很多备用方案。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于是愈发谨慎。
冒牌货也知道。
他逗弄时淮,就像是一只猫逗着自己捉来的鸟
雀。
时淮满心满眼只有「救回师兄」一件事,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是他救下来的人,不会骗他。
他抱着一种天真的、一根筋的固执,期间有超出计划的地方,时淮胆战心惊地弥补。好在到最后,一切「顺利」——
他觉得,终于可以见到真正的师兄了。
攻略者觉得,这盘棋已经下了太久。系统给他搞出一个烂摊子,竟然遇到了身份被人看破的情况,实在麻烦。
时淮把「谢砚雪」带到山崖之上。
可是,来的不只有「谢砚雪」。另有二师兄霍明风,还有「谢砚雪」那位一贯对清风剑庄没有好脸色的友人徐叶青。
时淮的所作所为,在霍明风看来,是坐实了他心怀不轨。再听到徐叶青的嘲讽,霍明风大怒之下,没再留手。
时淮被他们三人围攻。
霍明风一剑刺穿时淮腰腹,冒牌货的剑紧跟着落了下来,恰恰刺在时淮肩头。
这两人尚且「留手」,徐叶青是真的不会留手。眼见自己将要被一箭穿心,时淮干脆往崖下跳去。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可如果,万一……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看着崖上的「谢砚雪」,直到再也看不清对方面孔。
时淮昏了过去。
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再睁眼,就见到师兄。
这些过往说完,两位神仙对视。
其中那位被称作「先生」的神仙「唔」过一声,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谢砚雪与师弟对视。
谢砚雪:“师弟的伤势要紧。”时淮如今虽然能坐起吃东西,但要说好全,还遥遥无期。
再者说,他一个常年习剑之人,被冒牌货一剑刺中肩膀。如今尚且不显,可等到握剑之时,就能看出问题。
谢砚雪想到这里,又有一声叹息。
小淮实在是……唉。
他这么说,时淮却意见不同。
“自是要回归武林,揭穿那冒牌货的身份——嘶,师兄?”
谢砚雪温声说:“我原先不过是一个孤儿,名姓皆由师父、师娘赐予。他要拿,便拿去好了。”
时淮瞪大眼睛,“可是!”
谢砚雪微微笑一下。
他不在意这些虚名。在意的,唯有眼前的师弟。
“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乱动。”谢砚雪说,“回归武林之事,还是往后再说。”
时淮眨一眨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让谢砚雪很想摸一摸他的眼睛,用手指去摩挲师弟的睫毛。
从前时淮重伤昏迷,他只有心急如焚,心痛如绞。到如今,活生生的师弟在他面前。谢砚雪慢慢觉得,有什么事情,开始超出控制。
不过不行。
还是那句话,师弟伤重。
时淮:“往后再说……”看起来有点困惑。
谢砚雪低声说:“小淮,他们不该伤你。”
时淮心尖微动。
这两人的心思,其实是一样的。
时淮不在意自己经历了多少磋磨困苦,但他不乐意让冒牌货顶着自己师兄的身份招摇过市。
谢砚雪无所谓「霜雪剑」的名声。他也想过,如果那人对小淮好一些,不要折磨他,自己说不定早就消散了。可对方不愿,他也跟着留下,终于等到今日。
两人对视,看明白对方的想法,皆有动容。
在一旁的沈轶、兰渡:“……”
谢砚雪记起什么,转身讲话。他歉然拱手,觍着脸,希望两位神仙再留自己与师弟些日子。
不求神仙药,只要有一个安全的、能让师弟养伤的地方即可——
再有,如果两位神仙答应,可否稍稍看顾师弟些时日,由他自己要出寻药。
“师兄!”
“小淮,听话。”
时淮定定看他,到底知道轻重缓急。他不想离开师兄的心情是真,师兄忧心他的心情,一样是真。
想到这里,时淮又有粲然笑意。沈轶看在眼中,眯一眯眼睛,意有所指地瞥一眼兰渡。
——看到了吗?
人家是怎么做的。
哪有像你这样,一有问题,就忙不迭地跑去把自己格式化,把道侣一个人留下。
兰渡对上沈轶的视线,先茫然,再心虚。
先生还是没有消气啊。
有其他人在,不好冒耳朵。
兰渡眨巴眼睛,叫:“先生?”
沈轶似笑非笑,转回视线,随意道:“这段日子,再没旁人能入这山谷。”
谢砚雪一喜:“多谢——”一顿,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两位神仙。
沈轶看他片刻,“我姓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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