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提价钱,这是他游说寒山奇道众位管理,提供给人间道的援助。
“谢谢。”谢龄的语气变得郑重。
“不用跟我客气。”越九归摇头,接着笑了笑,“我这炮,作用只在开局时,若双方混战起来,就不能用了。”
谢龄望定他的眼睛:“有作用就足够。”
“哎,希望如此。”越九归叹道,“也希望这破事早些结束。”
两人没做太多交流,谢龄喝完越九归倒给他的这碗茶,回前殿继续处理事务。
古松也在前殿,帮谢龄分担桌案上的册子,可饶是如此,堆在谢龄案头等待处理的工作也难以计数。
谢龄一回到这里、一看见这些就心情沉重。
得亏现在是修行者,否则每天都这么多工作,又得猝死。谢龄不着痕迹地磨蹭,同时在心底嘀咕。
“我让人从时来峰带了些桃花酥和龙井酥。”古松抬起头,用下颌指了指谢龄桌上的食盒。
谢龄道了句谢。
这里时不时就有人进来汇报或请示,眼下无人,难得清静。谢龄没去开食盒,也没翻桌上的册子,走去古松那,坐到他身旁,喊道:“师兄。”
边说,边向古松递出一只手腕。
古松瞥他一眼,心中有了猜测,但又不太相信。他搁下笔,手指搭上谢龄腕脉,表情微惊,旋即让谢龄换手,探另一侧的脉息。
“不仅恢复如初,还比从前更好了一些。”古松神色欣慰又复杂,目光落向桌案,沉吟几许问:“萧峋来过?”
谢龄点头:“嗯。”
“甚好,甚好。”古松连说了这话两遍。
谢龄缓慢笑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取来最上方的一本册子开始翻看。
过了一刻钟,古松摆在桌案上的通讯木弹出光芒。
会在这个时候发来联络的几乎只有古松派出去的探子。谢龄在桌案后抬起头,古松弹指将联络接通。
“明夷君,他们有动作了!他们召集齐所有轻伤以下的人,正往宗门的方向行进,按照现在的速度,两个时辰后便会到山门外。”探子语速极快,话语分明。
“知道了。”古松沉声回应。
除此之外,敌人再无举动,古松吩咐他继续盯着,切断通讯,看向谢龄。
“看来越九归送来的二十门炮,能派上用场了。”谢龄说着,打开了宗门内的传音阵法,“通知诸峰,半个时辰后,在山门外排阵。”
他没有直接向全宗传音,通知的是契玄峰上的主事。
主事应下这事,又问:“清吾山和平湖剑派呢?”
谢龄道:“只做通知,不要求出战。”
古松在他不远处,未对这样的决定提出异议。
人间道宗门上下变得忙碌,叶晚星和平湖剑派掌门同时来了一趟契玄峰,和谢龄商讨出两宗弟子同样在山门外列阵、但不主动冲锋的决定。
半个时辰后,越九归带来的二十门炮在宗门附近高坡上摆开,人间道弟子们以弦月阵型聚集在山门处,起剑结阵,严肃相待。
敌人的到来比探子推算出的时间更早,又过一个时辰,密密麻麻的人群出现在视野中。
谢龄下令其中一门炮开火,没有轰人,打中的是距离敌军约有四五丈的地面。
这之后,对方停下动作,过了一会儿缓慢向前,但不久后,又重新停止行动。
局面变得僵持。
古松和谢龄同在一座峰顶,凛眼注视山野间敌人的动向。
“先别动。”古松说道,“他们的人只剩下两三千,但手中肯定还有不少强力法宝,准备着拼死一搏,我们不能大意。”
“嗯。”谢龄有着同样的看法。
双方的僵持持续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对面的领头之人再下命令,敌军缓慢行进。他们黑压压一片钻在这山林间,像赶在暴雨前迁徙的蚂蚁。
人间道众弟子依旧守在山门外。
待得对方的身影在视野里放大到一定程度,古松对谢龄道:“可以再试探一两次了。”
谢龄却说:“再等等。”
人间道的沉默让敌方修改了策略,他们的行进速度加快,恢复到了一开始的六成左右。
“师弟。”古松皱着眉,语气加沉,在谢龄身侧说道。
谢龄摇头:“师兄,不能急。”
古松不解问:“你在等什么?”
谢龄目光投向远处:“一个消息。”
敌人距离人间道山门越来越近,谢龄依然下令不动。古松看了他数次,最繿餛终选择了信任。
渐渐的,双方仅余数个冲刺的距离,谢龄让近旁负责炮台的人填充弹药、向下开火。
轰!
这一次炸的还是两方之间的空处,也再度将敌人逼停。
风中满是硝烟的味道。
谢龄垂在身侧、藏于袖中的手动了动,偏首向西,投去目光。
时间的流逝沉默无声,但见遥遥云间,一行人身穿深红色僧袍,或提僧棍或打赤手,正御风疾行向东。
古松自然不会看不见这一幕,认出来者身份后,眼中闪过讶然之色,也终于恍然大悟:“是密宗的人,你在等他们。”
“嗯,换地方,去山门前。”谢龄沉着回应,心中长舒一口气。
他在赌,赌萧峋给的消息正确。
密宗一行人在一百次呼吸后来到人间道山门外,为首者正是谢龄见过的门措上师。他向迎在此处的谢龄合掌一礼:“谢宗主,我们来晚了。”
“不晚。”谢龄压下就要翘起的唇角,认真回礼,“多谢诸位前来相助。”
敌方众人见得这般场景,队伍不进反退,从前到后都出现了骚动。
这群密宗僧人的到来,打破了本就脆弱的平衡。
在另一侧的山峰上,越九归望了眼云消雪霁的天空,摇头晃脑感慨:“不错,今天是个好天气。”
“这鬼天气……阴墟扩散的速度比预计中要快啊。”
青山地界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让本就算不上明亮的光线更加昏沉。
这里原本是座高山,但在萧峋等人在青山书院与青山书院之人一战后,化作了废墟,又在那不久后,又从废墟变成了阴墟。
幽弥昏黑的浊气无处不在,飞转交织成絮。草木皆是枯朽模样,却死而不倒,时而冒出灰黑的烟气。
没有飞禽与走兽,四面寂静无声。崔嵬扛着桃花枝模样的剑走来走去,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表情极度不爽。
一个银发红衣的英俊男子出现在崔嵬身后。他很明显与他相识,却不主动上前,更别说出声招呼。
崔嵬有所感,握紧桃花剑,猛一下转身。他神情带着防备,待看清后方的人是谁,又收敛下去。
“你可算舍得现身了。我在这阴墟里转了整整三圈都没发现你人影,差点儿以为你不在这儿了。”崔嵬瘫着脸说道。
“何必如此。”萧峋向着崔嵬在的方向前行,越过他之后脚步不停。
“若我对一件事感兴趣,没人可以阻止我的探究。”崔嵬勾起唇角,回身跟上萧峋的脚步。
既然他这般说,萧峋便不再试图劝,手握星盘,继续向前。
“你身在此处,也能知道别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吧?”崔嵬问。
“嗯。”萧峋向后丢了一个字。
“人间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密宗的人下场了。”
“这时候才下场?不愧是清静佛门。”崔嵬的语气里藏着些许讽刺味道,“不过这样一来,那群乌合之众必然投降认输。”
萧峋没接这话。
崔嵬抬手挽出一朵剑花,继续问:“古松……他动用了禁术,是吧?”说这话时,他带上了明显的犹豫,声音也放轻。
“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问题?”萧峋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回头。
崔嵬“啧”了声:“你只管回答是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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