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城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想起了当初豆子在良吉山庄跟他谈永泉之水的广告时,江阙那一反常态打听细节的举动。
当时他就觉得有点纳闷,不明白一贯寡言的江阙怎么会追问那么多,显得好像对这件事特别感兴趣……
原来如此。
但还没等他说话,江阙便再次解释道:“我知道这个原因听上去很荒谬,但是……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唯一关联了,否则我……”
“否则你就不打算写我的热搜,也不打算接近我了?”宋野城忽然打断道。
不知为何,江阙居然从这话里听出了点威胁的意味,堵得他不禁噎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宋野城。
宋野城的眉梢微微挑起,正是个戏谑与调侃并存的神态,那眼神仿佛在嗔怪地说“你敢点头试试?”
江阙硬生生卡了壳。
其实宋野城猜得没错,如果不是因为那两次事故间仅有的共同点让毫无头绪的他产生了一丝渺茫的、不确定的“会不会找到一点转机”的想法,他即便想引发蝴蝶效应,也不会利用宋野城的热搜来造势。
原因无他,只是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把自己对宋野城的感情定位为粉丝对偶像的感情,而作为一名粉丝,他可以远观、可以仰望,却不该擅自打扰对方的生活,更别说妄图走进对方的世界。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双生》拍摄期间一再推脱庄宴的探班邀请的原因,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接近的欲望,也怕那欲望会让他越界、对宋野城造成不该有的困扰。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宋野城嗔怪般的问询,他却没法顺应实情地点下那个头,只得不上不下地僵持着,几乎有些进退两难。
宋野城见他真被自己唬住了,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没脾气地笑叹着将他拽进了怀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庆幸你写了那本网文,多庆幸你进了组,才让我终于有机会认识你?”
江阙感受着被那火热身躯包裹的温度,听他在耳边继续道:“拍《双生》的时候我就眼巴巴等着,成天跟在庄导后面打听你为什么不来,你没听他都已经叫我脑残粉了么?你觉得你的出现是在麻烦我、牵扯我,我却觉得我简直是中了头奖——这么大个白老师终于掉在我眼前了,我恨不得把你揣兜里带走才好。”
直白话语伴着温热气流浸透耳蜗,一寸寸化解着江阙心中那些近似于自惭形秽的小心思,让他知道自己也是被期待、被渴望的那一个,而不是谁生命中的不速之客。
江阙静静地听着,湿润的眼底再次氤氲出温热雾气,仿佛那些被融化的踟躇和徘徊都化为了实质,正藉由那双漂亮的眸子蒸腾消散。
他本以为这便已是全部,却不料宋野城此时考虑的还不止这些:“既然永泉之水的广告是隐患,那就不拍了。蝴蝶效应不够强,我们就让它更强。如果等到11月14号还没找到根源,那我就把你跟我铐一块儿锁在房里。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动得了你。”
宋野城虽有着旁人所不能及的背景和资本,却很少会用上位者的姿态说话做事,可此时这话他却说得果决且不羁,甚至还带着一股潜藏的睥睨和痞气,仿佛他的对手不是诡谲莫测的命运,而只是某个藏头露尾的无名鼠辈。
江阙完全没想到他竟然都已经盘算到了将来,有些愣怔地听他说完,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奇异的感受——
这番话里的底气既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层屏障,又像是得道者手中的拂尘,四两拨千斤地弹开扫尽了那些沉郁阴霾,令那原本绝望而可怖的噩梦都变得仿佛不足为惧了起来。
宋野城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知道他必然还沉浸在先前的情绪中,于是安抚般地抚了抚他的后颈,有意调节气氛道:“对了,你那本网文后来没再写,是不是因为原有路线已经变化,后面的事也受影响了?”
江阙果然很快回过了神,紧接着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抵着他的肩点了点头:“前两次我都没有进过组,这次进组之后,很多事就都不一样了。”
宋野城的本意只是想岔开话题,却不料竟被这话勾起了好奇:“哪里不一样了?以前还发生过什么?”
江阙仔细回忆了一番,但脑中几次重生的碎片堆叠在一起,让他回忆得也有些艰难:“其实我印象深刻的也不多了,就记得……你当时在银岭的山村里收养了一只野猫,把它的照片晒上了微博,还管它叫儿子,然后就上了热搜。”
宋野城稍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白毛?”
江阙点了点头:“应该就是它,毛色和体型都差不多。”
听到这话,宋野城很快想起了当初在江阙旅行箱里看到的那一大堆猫粮,也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带猫粮去山区跟组。
然而下一秒,他的思维突然跳跃了一下,紧接着嘴角一弯,忽地仰身向后盯住了江阙:“所以你抢了我儿子?”
江阙:“……”
这冷不丁的急转弯打得他措手不及,而宋野城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立刻步步紧逼道:“那你是不是该赔我一个?”
江阙简直觉得自己挖了个大坑,眨着眼心虚道:“可它现在……不是就养在你楼下……”
“那也不行,”宋野城挑眉,活像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光养在我这算怎么回事?”
眼看江阙满脸“那你还想怎么样”的表情,宋野城打了胜仗般、似笑非笑地倾身凑近了几分,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我不介意它多个爹,但你至少也得给我个名分吧?嗯?”
听到这话,江阙总算回过味来了——弄了半天这人是在借题发挥,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先前的话题。
他心觉既无奈又好笑,而宋野城还在捉着他的下巴晃个不停:“处个对象呗,白老师?”
狼狗式撒娇的威力绝不是浪得虚名,那双真挚含情的眼眸光是灼灼将人盯着,就已是叫人毫无抵抗之力。
“给你三秒,再不说话我就亲你了?”宋野城耍赖似的威胁,“一,二——”
江阙忽地紧张了一下,下意识张口欲言,但还没等他出声,下一秒,唇瓣便已被柔软炙热轻轻覆盖。
风声雨声都在这一刻唰然静止。
或许不是静止,只是因为骤然涌入脑中的血液阻隔了听觉的传递,令江阙落进了某种无声的、真空般的境地。
唇上的吻温柔又耐心。
宋野城的指节轻轻托着他的下巴,试探地、抚慰地啄吻着他的唇瓣,好似在小心翼翼诉说着情意,又好似在默许他随时可以因为任何无须解释的理由退却。
直到感受到那微凉的唇瓣并未回避躲闪,宋野城才像是终于得到允准般、欣然地将这个吻逐渐加深,轻柔含吮那微启的唇缝,缱绻勾绕那温软舌尖,好似要将心底所有柔情与甜蜜都倾注于眼前之人。
周遭退潮的水流仿佛再一次积聚了起来,但却不再是先前的幽深刺骨,而是化为了暖意蒸腾的温泉,萦绕着、包裹着两人身心,令他们既迷离又沉醉,在温柔的漩涡里轻缓沉沦。
这份沉沦恍若无边无际。
直至察觉到江阙的呼吸都被汲取得有些断续,宋野城才终于恋恋不舍地退开了些,却又像是不愿退远,仍在咫尺近处轻抵着他的额头,指腹意犹未尽地摩挲着眼前人喘息的唇角。
这般依偎缠绵的姿态甚至比刚才的亲吻还要黏腻,相抵的额头间,细微轻喘撩拨着耳廓,令江阙好似后知后觉般、耳根脸颊都止不住灼烧了起来。
宋野城并未错过他这细小的变化,含笑看着他像是才回过神般、无措地轻眨着眼,既觉有趣,又觉心里酥软得不行。
“你……”江阙好容易才细如蚊蚋地挤出一句,“不是要去看电闸么?”
宋野城听着这憋了半天才憋出的、明显是在打岔的问话,唇边笑意不禁更深:“不看了,就这么黑着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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