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阙把门关上, 稍稍后退了半步,目光在门板后巡睃一番,扫过上方拉帘和下方门吸座,最后落在了中间的门锁上。
这个门用的是球形锁,内外执手都是球形旋转式, 门外球形的中间是锁孔, 门内则是用于反锁的按钮。
江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忽然抬起手,用拇指把那按钮按了进去。
房门“咔哒”一声锁上,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江阙却似有所感般,弯腰看向了按钮。
身后的豆子纳闷道:“咋了?”
江阙扭头看向他:“你按按看。”
豆子眨眨眼,虽然莫名其妙,却还是听话地走过去,伸手转动球体把那按钮弹出,照着他刚才的做法用拇指把它按了下去。
又是“咔哒”一声,房门再次锁上。
“然后呢?”豆子茫然道。
江阙转头问:“有什么感觉么?”
豆子一脸懵逼:“……什、什么感觉?”
宋野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两步再次转动门把弹出按钮,又重新按了进去。
刚按完,他便立刻察觉到了异样,扭头和江阙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同样弯下腰,凑近看起了按钮。
夹在两人中间的豆子简直要疯:“到底怎么了?!”
宋野城转头道:“你没觉得很黏吗?”
豆子刚才一直以为江阙让他试的是这门锁的灵敏度,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此时听到这话赶紧又按上去感受了两下,这才醍醐灌顶道:“卧槽,真的哎?”
江阙有点无奈,他刚才之所以没有直说,是怕自己的话会给他什么心理暗示,让他明明感受不强也因为先入为主而产生错觉,却没料不说他还真就完全没发现。
此时三人都弯下了腰,在这种近距离的观察下,门锁上的所有细节都变得无比清晰。
很快,他们便发现了按钮粘黏的原因——
那里附着着一层不规则的胶状痕迹,用手一搓还能揉出细条,看上去像是某种粘合剂的残留。
“我知道了!”
这回豆子总算又机灵了起来:“这里会不会粘过针孔摄像头,现在被撕走了?”
宋野城和江阙其实早在分析出那照片拍摄的时间点门边没人时就已经想到了针孔摄像头的可能,只不过当时他们还不确定门上有什么地方能安装摄像头又不被发现,这才没急着下定论。
此时看见这痕迹,二人便算是验证了猜想,宋野城点头道:“可能是暗访用的那种,直径跟这按钮差不多大的纽扣型摄像头。”
豆子既谴责又细思极恐地“啧啧”了两声,而江阙则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刚才庄导是不是说要把那段戏剪出来给你?”
听到这话,宋野城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连问都没问,直接起身解锁手机,给庄宴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喂,城子?”
“庄叔,”宋野城道,“你们在剪片子么?”
“对,马上完事儿了。”
宋野城问道:“从方至视角看警察进门的那段剪进去没?”
对面的庄宴似乎愣了下,然后从电话里传出了几句问话声,像是他在跟旁边的人确认,片刻后才答道:“剪了,从你进门到被警察叫出去整段都在,怎么了?”
宋野城道:“行,那你先发给我吧,我想看个东西,不过现在还没确定,等确定了再跟你说。”
庄宴是何等精明,立刻就猜到这可能和偷拍有关,但听宋野城这么说,他也没急着追问,爽快地应了一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两分钟后,视频文件发了过来。
江阙和豆子都凑近了些,宋野城也没耽搁,点开视频后直接按住进度条、往后拖到了夫妻二人听见敲门声的部分——当乔敏和方至扭头看去时,紧闭的房门有几秒钟的特写。
宋野城按下暂停,双指一拖、将画面拉到最大,焦点聚集在了门锁上。
“我靠,真有东西!”豆子惊呼道。
他们身边的门锁是铝合金制,包括那个按钮在内通体都是银色,而视频中的按钮顶面却是浅淡的香槟金,其上还有两道如同十字螺丝般的交叉凹槽,凹槽交点处则有个不起眼的小孔。
看清细节后,三人终于确认这必是针孔摄像头无疑。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个纽扣摄像头挑选得实在巧妙——如果他们不是在已经有了怀疑后、用高清视频放大来确认,根本不可能发现猫腻,因为那种香槟金和银色配在一起无比自然,就仿佛铝合金搭配黄铜片,其上的凹槽也近似锁孔,绝对会让人误以为原本的设计就是如此。
“可这是什么时候粘的呢?”豆子蹙眉道,“会不会是布置片场的时候?”
宋野城琢磨了一会儿,道:“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布置片场的时候整个道具组肯定都在场,这种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风险太大,万一被发现可不是小事。”
豆子点点头,又听江阙补充道:“而且对方既然是有预谋的造谣,那就必须要保证既能拍到脸又能拍到床头卡,安装好后说不定还得试试可行性,比如自己躺在床上,用接收端确认拍摄效果,所以我倾向于他还是会选在周围没人的时候。”
说完,他顿了顿,似是觉得这话不够严谨,又道:“不过也不能排除他对设备的拍摄范围非常熟悉,且具备一定的空间想象力,能在不试验的情况下就确定可以拍到想要的内容。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要做的就只是安装上去,那么能下手的时机就会非常多。”
江阙平时鲜少发表什么长篇大论,大多时候他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会因为事不关己而懒得出风头。但这回他显然是上了心,不仅微博发了图文兼备的大段澄清,此时分析起来也思虑周全逻辑严谨。
豆子听得不住点头,点完却又发愁道:“那现在怎么办?这范围也太大了吧?”
江阙没有否认,从目前来看,有嫌疑的范围确实很大。
思忖片刻后,他拧开房门,往走廊里左右张望了一番,回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发现宋野城看他的眼神有些特别,说得夸张点,那眼神就活像是在欣赏什么珍贵艺术品似的。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他说完话时,宋野城莫名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他觉得江阙的睿智和缜密就像深埋在山脉里的玉石,平时被遮掩着不露本色,可只要偶尔展露一次,就让他浑身都散发出了比以往更加迷人的魅力。
江阙并不知他在想什么,略感疑惑地和他对视了两秒,见他最后只是笑了笑,便也没多问,抬手指向对面那间房门右上方的花篮:“那是监控么?”
这条走廊里每间屋子房门两侧的上方都有一个装饰性的方形花篮,而江阙指向的正是其中一个。
他刚才往走廊里看就是想找监控,虽然没有看见明显的监控设备,但却发现这处花篮和别的都不一样,因为它的篮底多出了一个扁平的方形塑料盒。
那盒子非常不起眼,颜色还恰好跟花篮底座差不多,若非细看可能都发现不了。
它看上去应该是电子设备,但因为外形比较像路由器,江阙没见过这种款式,所以才一时不能确定它究竟是什么。
宋野城快走两步到门外,抬头往那边看去,但还没等他说话,豆子已经激动抢答道:“对对对!是监控!我们公司用的就是这种!它三面能拍三个方向,可以覆盖整个走廊,而且还是超高清、无死角!”
听他这话说得就跟带货安利似的,宋野城和江阙都有点好笑,宋野城揶揄道:“你是不是背着我接广告了?这怎么还捎带口播呢?”
豆子“嘿嘿”憨笑两声,又立刻正色问道:“现在怎么着,我们去调监控?”
其实从这监控所处的位置来看,明显是为走廊服务的,肯定无法看见房间内部发生的事,但因为它正好就在片场这间房的正对面,应该能清楚拍到进出过这里的人员,说不定还能看见进门的那一小块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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