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7日。
原本这两个月以来,所有员工都集中居住在园区西部的宿舍楼里,但为了迎接新志愿者的到来,基地主楼开放了二层作为临时宿舍区,并通知我们明天一早过去集合。】
【2020年7月8日。
金博士带着我们参观了为志愿者准备的新宿舍,并让我们在同层另一侧自选一间房暂住,以便届时近距离照应志愿者。
奇怪的是,那天接收资料和今天前来的指导员都只有三人,可志愿者宿舍却有四间。
金博士解释说,志愿者确实共有四人,只不过有位指导员最近请了病假,要过几天才能复职。
我注意到,多出的那名志愿者的宿舍居然正巧是图纸里有密道的那间,于是出于疑心,我也选择了有密道连通的另一间房,而金博士对我的选择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看到这里,宋野城三人不由同时停下,相互对视了一眼。
从江阙的描述来看,那名多出的志愿者应该就是段镜明了。
可他的待遇为什么跟其他志愿者不一样?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第70章 决定
虽有疑虑, 三人却并未急着讨论,因为此时笔记本中的记录只剩下了最后两条,这两条远比前面所有记录的篇幅都要长, 而其上显示的记录日期居然是前天和昨天深夜——
【2020年7月14日。
过去的一周里, 基地以“备战实验”为名对我们进行了封闭的集中指导,可指导的内容却依然与实验毫无关系。
金博士嘱咐我们,在与志愿者相处的过程中,务必牢记模仿录像中人的言行举止,并且需要密切关注通讯器、以便随时接收基地的临时指示。
另外,他还提到了一些应对特殊状况的措施,比如志愿者中途突然想要放弃实验、或是对已经遗忘的记忆产生好奇。
这当中, 他尤其着重介绍了一项名为“反悔程序”的备案——这成功引起了我的重视,因为这项程序在所有自首者的供述中都曾出现过,正是导致他们走向自首的共同源头。
然而让我感到非常奇怪的是, 金博士在介绍这项程序时格外仔细详尽, 就好像这不仅仅是一个“有可能”被触发的程序,而是“必然”会开启的一样。
为什么呢?
难道他就那么肯定志愿者一定会对过往产生好奇、一定会开启反悔程序?】
【2020年7月15日。
志愿者来了。
与他们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位一直未曾露面的指导员今赴寒。
我的志愿者名叫宋野城。
按照基地培训时的指示, 在与他的交流中,我一直模仿着录像中人的言行举止。
然后我便很快发现, 他看我的眼神、对我的态度都在短时间内迅速转变, 就好像我们并非初见,而是老友重逢一般。
这让我意识到,那份录像里的人身份恐怕不同寻常,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某位熟人。
晚餐之后,我本以为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 却没料刚一熄灯, 通讯器就接收到了临时指示, 让我监控志愿者定位并跟随查看、以便随时矫正他可能出格的行为。
我原本还不理解这条指示的用意,但是很快,我发现宋野城的定位真的动了。
他去了四楼档案室。
我匪夷所思地跟着他的定位上了四楼,途中还遇到了其他两名指导员,然后我便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三名志愿者都在档案室寻找去年的档案——他们真的对遗忘的记忆产生了好奇。
按照先前培训时说过的特殊状况应对措施,贺景升向他们公布了反悔程序的存在,而他们也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开启程序。
在这过程中,我想到了某种可能,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下楼前我试着赌了一把——向他们索要通行卡。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每个人都交出了一张——基地故意在他们房中放置了通行卡,这就是促使他们夜探档案室的原因。
只不过,那个叫段镜明的志愿者为什么没来?难道他就没在房间找到通行卡?
思及他所住的房间与我的宿舍有条密道相连,回房后,我立刻通过前几天已经摸清的密道入口前往了他的房间。
我原以为可能会看到他已经入睡的画面,却没料当我抵达时,却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明明整栋楼都已经熄灯,他的房间却灯火通明,不仅如此,房中竟然还不止他一人——基地负责人金博士和指导员今赴寒都在那里。
隔着单面可视的玻璃镜面,我听不清房中的声音,但却能清楚地看见金博士和今赴寒并排站在办公桌前,对他说着什么,而他则靠坐在椅子里,一边喝茶一边单手摆弄着通讯器。
我意识到他的身份恐怕有很大问题,但当我想再走近些、听清他们对话时,他却突然稍稍偏头,若有似无地朝密道看来。
我担心他可能发现了什么,出于谨慎,没等他有下一步举动,我立刻转身离开了密道。
至今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我推断出不少真相,但我知道基地的计划还远没有结束,接下来一定还会有所发现。
至于走入圈套的那三名志愿者,我虽然还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完全清白,但直觉告诉我,他们很可能是无辜的。
我想,我需要找机会提醒他们,以免他们在这个陷阱中越陷越深。】
整个笔记本中的记录到此全部结束,它就仿佛一篇以第一人称记述下来的悬疑故事,带着三人以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视角重新审视了至今为止的整段经历。
兀自消化了一会儿后,凌安率先开口:“段镜明到底是什么人?”
时至此刻,先前宋野城心中那些隐隐猜测已经愈发成型,于是他也没再含糊,将之前发现的段镜明宿舍没有设计图、衣柜密道口太过显眼和他房中没有道具这些蹊跷依次提了出来,最后总结道:
“如果这些疑点不是我多心的话,基地这种区别对待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没有宿舍设计图是因为不需要让他产生‘去年来过’的错觉,密道口不做遮掩是因为用不着防备他,而房中没有道具是因为他不用‘找回记忆’,因为他要扮演的本来就是那个‘由于没找回记忆而被杀鸡儆猴’的角色。”
唐瑶道:“也就是说,他是基地安插在我们中间的内鬼?”
宋野城点了点头。
“那他到底死没死?”凌安忍不住好奇道,“基地该不会为了逼我们自首,真拿他当炮灰用了吧?”
宋野城听着他最后几个字,忽然意味不明地轻轻一哂:“炮灰?”
“?”凌安和唐瑶不明所以。
宋野城低头指向江阙昨晚写下的、他在密道所见的情景:“一方站在桌前说话,另一方坐在椅子里喝着茶,你们不觉得这场景其实更像是下属在对领导汇报工作?”
两人皆是愣了愣,紧接着凌安醍醐灌顶般瞪眼道:“大BOSS啊?!”
宋野城也没把话说太死,只道:“是不是BOSS不敢说,但就算不是,基地也完全没必要弄死他——他的担架床被推出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被锁进了办公区,根本没人有机会接近他的‘尸体’,甚至连白布都没掀开过,里面就算躺的是个充气娃娃又有谁知道?”
二人咂摸了片刻,终于认同地点了点头。
少顷,唐瑶重新低头看向笔记本,有些为难似的微微蹙眉:“不过……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按照白老师的记录来看,他其实直到昨天都还没确定我们是清白的?”
宋野城想了想,颔首严谨道:“确实,到目前为止,不管是他找到的证据还是我们自己搜集到的线索,都只指向现在的‘第二阶段’是一场骗局,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第一阶段’百分百不存在、‘抹去记忆’这件事绝对没发生过。”
话至此处,他忽然莫名想起了剧情之外的某些现状,鬼使神差又补了一句:“虽然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抹去记忆这种神乎其神的技术不太可能实现,但既然暂时没有实证,我们就不能仅凭经验先入为主否认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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