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希拉对于药物副作用的规则扭曲相当强硬,对身体有益的就是正效作用,对身体有害的一律归为副作用。
所以不管最后注射了什么,吃下去什么药,哪怕在仪器上的数据都明确地表现了药物反应,除了有点犯困,松田阵平没有任何不适。
他不能把自己不科学的无聊表现得太明显,更不能真的在实验中睡着,于是一整天都挣扎在清醒和快睡着了之间,仿佛强行听一场外文哲学课的差生,显得相当疲惫。
当晚,终于可以回去休息的松田阵平拿到了新药和一个电话。
他这时候已经不那么急迫。
别管什么药,他目前最需要不是抵抗幻觉,是找张床好好的睡一觉,哪怕有人对着他放防空警报,他恐怕都能直接睡着。
但他的如释重负却被电话那边的人误会了。
“不要过量。”对方警告道,“你的脑子还有用,别浪费它。”
“……啊,知道了。为什么和之前一样?”
松田阵平应道,有点意外地打量着药瓶上面和之前一样的SOI-H。
“我很满意现在这个,没必要再为它重新起一个名字。”
松田阵平算了算药量,估计了一下,惊讶道:“一个月的?”
对面的人轻笑一声,“这是你听话的奖励。”
电话挂断的声音响起,松田阵平依然站在原地。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他在今早那种烦躁的情况下完成检查,最后终于拿到新药,还是超出他预期的量……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会不会真的觉得是听话的奖励?
这才是故意让他断药的原因。
松田阵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点凶险。
[你听什么话了?没有炸掉研究所?]希拉冷不丁开口问道。
松田阵平:……
他刚生出来的一点沉重消失了。
松田阵平无语地捏住了药瓶,但又想起早上也是多亏了希拉,才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对SOI-H已经产生了轻微的精神依赖。
[希拉,谢谢。]
[为什么要谢我?]希拉疑惑地问。
[……]
松田阵平只好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非人类补课。
而希拉的人类观察记录的厚度飞速增加的时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却已经急疯了。
三天、五天、十天……
松田阵平始终没有回来。
诸伏景光不知道第几次去了修理店,他站在地下室,手里拿着那张字迹清晰的留言条。
“时间不定”几个字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像是利刃的反光,忽地透出某种血腥的不详。
降谷零开始以波本的身份,疯狂地搜集科涅克的信息。
从情报组内部开始,玛克是第一个倒霉的,接着是所有和科涅克搭档过的情报人员,接着就是其他部门。
本来组织里谣言纷纷,许多人以为波本只是个能力强点、和科涅克不清不楚的新人。
但是当他露出獠牙,用无孔不入的情报搜集和一流的洞察力进行狩猎时;当他轻描淡写地挖出每个不配合他的人隐秘,又当做战利品摆在台面上后——
众人才悚然地意识到,他是真正的情报专家,也是不择手段的恶狼。
波本的动静如此之大,涉及面如此之广,连仅仅是认识那两个在和科涅克搭档任务中死去的代号成员的,都被波本毫不留情地试探了一遍。
最后,他坐在了贝尔摩德面前。
“你这么嚣张,就不怕朗姆对你问责。”
美艳的金发女人,慢条斯里地切开白骨瓷盘中的牛排,将一块熟成的牛肉优雅地放入口中。
而她对面,同样金发又俊美的青年轻轻歪了下头:“怎么会呢?我对朗姆大人可是忠心耿耿的。”
暖黄色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危险和阴沉,只剩下惑人的笑容挂在唇边。
让旁边经过的客人和往来的服务生都忍不住悄悄飘过来目光,用自以为隐蔽的视线打量这对看起来极为般配的男女。
但是他们听不到,挂着无害笑容的金发青年,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得恶毒:
“朗姆大人一定和我一样,都想知道他的死活。”
“我倒是更好奇,就没人担心那个家伙彻底失控?如果是我的话,这种不安定因素怎么也要想办法控制起来。”
“你怎么知道没有控制呢?”贝尔摩德刚一开口,便觉得不妙,她轻微地掀起眼帘,果然,对面的金发青年露出志得意满的笑。
“没想到还是被你套进去了。”
她喟叹一声,“真不愧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情报专家,朗姆身边的红人。不过想知道什么 ,总要让我也满意才行。”
“你对别人的那一套,可用不到我身上。”
“你想知道什么?”波本含笑看向她。
“聊一聊……广岛?”
金发青年虚伪的笑意像是初春的冰层一样碎裂,目光如寒潭渗出寒气。
“难道你查不到吗?”降谷零做出漠然的表情,故意没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现在有无数人查过了安室透的情报。
一般情况,最多只能查到公安的那一份,但是如果有某些手段高超的情报人员,继续深入探究下去,可能就会发现科涅克在其中的痕迹。
越是聪明人,越会对自己亲自调查和推理出来的东西深信不疑。于是双重补丁后,这份资料堪称天衣无缝。
“就是因为查到了才好奇,他帮了你这么多,你们两个又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降谷零垂眸,这部分其实并不好编,毕竟他和松田没有核对过细节,说的越多,反而越容易被人抓住漏洞。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松田阵平如果听到了,是会配合他的。
所以尽可能地描述得抽象一点,夸张一点,再融合一点别人对松田阵平、不对,是科涅克的印象,然后辱骂一下,大概就可以敷衍过去。
于是金发的俊美青年低着头,嗤笑一声。
“帮我?”
“那家伙真的知道怎么帮助别人吗?”
贝尔摩德果然怔住了,拿起红酒杯的手微微顿住,身体也不自觉微微前倾。
降谷零余光注意到她的细微动作后,借着低头的阴影掩藏表情,继续输出。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怕是野兽都比他像个人。”
他冷笑道:“难道你觉得他对待人和对待手中的零件有什么区别?他是不是觉得这也是一种实验,只要精细打磨过,然后放进合适的位置,一切就会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去运行,然后获得实验数据?”
波本抬起头,那双紫灰色的眸子中闪过恨意,语气轻缓地像是在咀嚼科涅克的血肉:
“既然如此,我也要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
贝尔摩德本来优雅得毫无缝隙的笑容消失了,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露出恍然的神情。
降谷零觉得自己大概是忽悠成功了,但贝尔摩德的反应又让他有点不确定起来。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满意了吗?”
他看似冷漠实际上是试探道。
“波本。”
贝尔摩德的表情有点复杂。
“奉劝你一句,不要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科涅克身上。那家伙虽然的确愚蠢又不通人心,但他的身份,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降谷零心中一紧。
“意思就是……他的地位不可动摇。”
“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就提供给你一点点消息吧。”
贝尔摩德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是怜悯。
“不要想着去查科涅克的过去,那种东西,不存在的。”
“科涅克,就只是某人一个恶劣的玩笑而已。”
外面一声轰鸣。
下雨了。
诸伏景光背起琴包,撑起伞,走进漫漫雨幕中,柔和又冰冷的风带走他身上最后一点硝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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