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掀起眼皮, 将烟灰弹在车窗外, 警告道:“别招惹他,他是个疯子。”
苏格兰温和的表情忽然凝了一瞬, 他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手指,忽然微笑起来。
“怎么会呢?我只是有点生气,没人会喜欢被骗吧。”
那一瞬间,琴酒身侧的伏特加忽然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之意。
像是有什么东西短暂地从那层人皮的缝隙往外一瞥,又慢条斯理地将伪装缝好。
“我稍微有点好奇,是哪一种疯?”苏格兰专注地看向琴酒,轻声细语地道。
琴酒对苏格兰的反应早有预料,无动于衷地冷淡警告:
“苏格兰,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他从后视镜中注意到科涅克重新抬起头,就令伏特加开车,一直越过苏格兰后,才重新开口:
“清醒了?”
正转头看向苏格兰的松田阵平回过神,散漫地应了一声。
把听觉尽量正常化的结果,就是眼前的景象越发诡异。
考虑到现在不能吃药,松田阵平眼不见心不烦地闭眼,在车辆启动的轻微震动中,思索着琴酒和多罗碧加乐园的共性。
[我只能想到琴酒在游乐园杀人。]
十分钟后,松田阵平率先放弃。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在努力解析了。]希拉幽幽道,[要不你请他去游乐园玩一圈试试。]
松田阵平:……
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琴酒一脸冷漠地走进鬼屋,然后把扮鬼的工作人员吓哭的场景。接着思绪渐渐跑偏,琴酒坐云霄飞车、琴酒坐摩天轮、琴酒坐旋转木马……等下,这个太超纲了!
松田阵平被这个画面吓得睁开了眼。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前面模糊的影子,决定把探究多罗碧加和琴酒的这件事情暂且放在备忘录里,之后有时间再观察。
黑色保时捷平缓地穿过繁华街区,驶入附近的一栋高层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这栋楼地上有33层,地下有3层,是在东京的商业区中常见的办公和酒店功能兼有的建筑,开发商也只是一个中等体量的普通地产公司。
但是实际上,松田阵平很清楚,这个所谓的普通地产公司其实是组织名下的产业。只是经过了精细的遮掩,连资金都是经过好几层跳板流入,经得起严格的审查。
而且组织将几乎一半的楼层,租给了包括一些证券公司、信息技术公司、货运公司等公司作为办公用。
乍一看这些公司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仔细调查的话,就会发现它们大都背景深厚,在政界或者经济界存在着或明或暗的人脉。
在资本猖獗的日本,没有人会在这种地方触霉头。
有了这些产业的掩护,加上组织内部对于日本上层的渗透,一个表面上是制药公司,实际上是组织进行非法实验的地方,就这样大隐隐于市的立于东京接近中心的商业区。
而这样没人敢查,或者就算查也查不出证据的研究所和其他功能的组织据点,遍布在东京、北海道、大阪、京都,还有日本以外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
更重要的是,组织内推行的是各地区的分支半独立运作的制度,每个分支都拥有基础的资金链、暴力部门、情报部门和后勤线路。而组织核心高层又划分管理各分支的不同部门,互相监管和钳制,形成横纵交错的严密网络。
这样,哪怕其中一个分支的大部分据点被摧毁了,只要重要部分保留了下来,就在可以在中心的运作下,利用其他区域协调调动的资金和利益网络迅速重生。
但是同样也是因为半独立运作,哪怕抓住了组织的Boss,也几乎没办法进行定罪。就算定罪成功,整个组织也不存在彻底分崩离析,溃不成军的可能。
甚至到时候,组织反而会因为失去首脑的高强度控制,而变成无数个不受控制肆意妄为的恶兽,酿成一场更大的灾难。
松田阵平站在了足够高的地方,因此更能清楚地看见其中触目惊心的黑暗,也更能感觉到将组织连根拔起彻底摧毁的艰难。
但他并不觉得恐惧,只是忽然想到,原来上辈子zero那个家伙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看不到边际的庞大黑暗组织中潜伏着,静默无声地看着他们几个人一个个的离去。
那个家伙到最后很寂寞吧?
他最后一次站到墓碑前,沉默半晌,不发一言的时候,在想什么?
降谷零正在想松田阵平。
他走到松田阵平的宿舍门前,随意地敲了两下,听见里面的声音后把门推开。
“松田,萩原让我叫你……你在干什么?”
他走过来,发现松田阵平正在用螺丝刀拆手机外壳。
“你手机坏了?”
“昨天去打扫澡堂的时候进水,黑屏了。”
“……怪不得电话打不通。”降谷零无语地坐在一边,“这都能进水?”
“你说呢?是谁昨天用水管浇我!”松田阵平捏紧拳头。
降谷零心虚了一秒,转移话题,“我喊你了,谁想到你没躲开。那么粗的水管都没注意到,你是笨蛋吗?”
“哈,谁是笨蛋?上次连电风扇都修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谁说我修不好?”降谷零眼皮一跳,撸起袖子。
“……所以这就是你们两个把宿舍的电风扇拆了,结果正好被教官撞见,最后被罚写3万字检讨的原因吗?”
从便利店买东西回来的诸伏景光轻轻挑眉,微笑着问道。
降谷零和自己的幼驯染对视一眼,尴尬地别开了头。
他也没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只是和松田阵平说了两句话之后,忽然就上头了,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就把风扇拆了下来。
为了防止出问题,还特意把电闸拔了。
现在想想,他简直是脑子里进了整个澡堂的水。
降谷零忍不住看向同样奋笔疾书的松田阵平。
这家伙到现在还完全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正在和萩原研二吐槽:
“是zero那个家伙太慢了,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会被教官发现。”
萩原研二也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下次一定要叫上我哦。”
伊达航一巴掌拍在萩原研二的肩膀上,哈哈一笑,“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有下次了吧。”
降谷零觉得班长说的对。
他默默扭回去拿出纸笔开始写检讨书,但是写着写着,忽然感觉安静了下来。
降谷零再次疑惑地转头,发现其他人都消失了,旁边只剩下了松田阵平一个人。
夏日的蝉鸣一声长过一声,聒噪得让人心烦,刺眼的日光被窗户切割成边缘锋利的条状光影,在松田阵平身上截分明暗。
“松田……”
他心中生出某种不祥的预感,放下笔,看向忽然用手按住眉心一动不动的松田。
对方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微微侧过头,蓬松微卷的黑色发丝在阳光中轻轻摇动。
“松……”
降谷零骤然僵住了。
青年睁开了半阖着暗青色的双眼,往日明亮锐利的目光,此刻涣散失焦,他轻轻歪了一下头,“波本?”
“科涅克?!”
降谷零倏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无意识地盯着虚空好几秒后,才迟滞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自从昨天从景光那里得到那个消息之后,他就开始心神不定。
降谷拿出手机,摩挲了一下,发出一条消息催促。
半小时后,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的回复。
第33章
手机上上午十点闹钟响起的时候, 在地下三层的松田阵平又一次睁开眼,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快二十个小时。
周围的一切依然是波浪起伏如同漆黑的浪花,天花板上也是一片波光粼粼的落影。
他从床上坐起来,脚踩在地上, 明明是平地的触感, 但视觉上判断出来的时候浪涛还是让他本能地踉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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