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个实验是……我从研究所里带出……”
卷发男孩的神情沉寂下来,声音不知不觉变低。
“带出什么?”阿涅霍下意识地半个身体探入车内。
然后她看见了一道晶亮的反光。
轻巧、纤薄、脆而易碎,那是一枚十来公分长的玻璃碎片,边缘还带着烧焦的痕迹。
它灵活而轻盈地避开了肋骨,瞬息间、被近乎完整地送进了她的心脏。
“带出这个。”
血液喷溅到卷发男孩的脸上,但他神色平静得冷酷,目光甚至没有偏移分毫,口中还继续回答了她的问题。
阿涅霍迟滞地低下头,血液完全浸湿了她的紧身背心,又顺着平坦而肌肉紧实的腰腹蜿蜒而下。她张了张嘴,却再没能说出一个字。
等弗朗布瓦斯调来的另外一个小队到现场时,就看见自家头儿在一边沉默地抽烟,其他几人正打扫现场。
那个穿着深绿色病号服的卷发男孩,却被解开了手铐,蹲在一个粉发女人的尸体面前,像是没见过死人一样安静地看着。
过了两分钟,现场只剩下那具尸体了,几个成年男人不住地往卷发男孩那边看去,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最后,他们头儿掐了烟,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走过去。
“尸体,你要处理。”
“怎么处理?”
“她是你的战利品,就算你想砍下她的头也可以。”
“我不需要。”
“那就交给他们。”
松田阵平站起身,走到一边。
[你还好吗?]希拉小声问。
[没事,这是我早就想好的。]
早在他放任弗朗布瓦斯陷入阿涅霍的言语陷阱而不阻止时,就已经想好要做什么。
他需要获得白兰地的信任。
他需要一个真正的“投名状”,就像是厨师说的那样。
没有什么比亲手杀死一个和白兰地站在对立面的代号成员更合适了。
在组织外,他将被龙舌兰的人追杀;在组织内,为白兰地杀了另外一个组织高层的下属的他也无法投靠别人。
从此之后,k3098除了活在白兰地的庇护下,再没有别处可去。
“这样您总应该放心了。”霍普金诺顿喃喃,“说真的,我觉得您确实需要培养几个脑子灵活下手果断,并且还足够忠心的人。K3098就很合适,培养几年就能放出去用了。”
年轻的Boss闭着眼靠在长椅上,似乎正在思索。
霍普金诺顿继续道:“K3098也许只是过于聪明,他不太可能是卧底或者线人。放在其他组织,真有这样一个年幼的天才,都要藏起来好好培养,怎么可能舍得派出来送给别的组织。”
“毕竟他才十二岁,这个年龄段性格想法太容易受影响了,没有哪个组织敢信任这个年龄的孩子能长期坚持立场。”
“你刚刚说什么?”
Boss倏而回神。
“我说没人敢信任……”
“不是,上一句。”
“十二岁的孩子性格想法太容易受到影响了?”霍普金诺顿迷惑地重复。
“嗯。”这位Boss,又一次露出那种罕见地迟疑的神色,“所以你说,如果没有人在他背后作为支持,他为什么会明知道自己要失去利用价值了,却始终没有做出动作,他有什么底气?”
“我怎么知道。”霍普金诺顿已经完全摆烂了,他是脑部科学家,但不擅长推理任何弯弯绕绕的脑回路,“也许有人向他承诺过什么?也许他被骗了。”
他刚说完,忽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个人一定不是您,对吧?”
霍普金诺顿镇定地问。
第123章
夜色浓稠而晦暗, 将华贵的庄园隐匿其中。
庄园二楼的某间书房中,面对霍普金诺顿从错愕到恍然的眼神,新任Boss收回目光,神色自若:
“我什么也没有承诺过。”
“……但您让我调整SOI-H, 并且给它名的时候, 我以为这会是一个长期项目, 这不算暗示吗?”
Boss沉默两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红茶,没有反驳。
霍普金诺顿得寸进尺地问:“最后您和他单独见面的时候,也没有再额外许诺什么吗?这有点不像是您的风格。”
“行了。”Boss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霍普金讪然地闭上嘴, 却看见这个年轻男人放下茶杯,坦诚地说:
“我让你研发新药的时候,确实打算留下K3098。”
他无声地叹息:“也正是因为我曾经真心打算培养他, 在认为他是卧底后, 我才十分惋惜,才在最后和他单独谈了谈。”
这是Boss少见的自我剖白的时刻。
但霍普金诺顿脑子里, 却不合时宜地转过两圈要的想法:不,那根本就是您恼羞成怒了。
他死死地闭上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来。
毕竟作为曾经的学弟, 霍普金诺顿确实很清楚Boss表面的儒雅下冷酷高傲的秉性。
当时Boss既然觉得自己被K3098欺骗,那他肯定想要扳回一局,所以单独见面暗示K3098对他‘坦白’。
结果K3098压根没有可以坦白的,误会变得更加严重, 所以整件事情, 就是面前这位Boss的判断失误……
霍普金诺顿求生欲上线, 试图顺着Boss的话说:
“K3098虽然对人情世故的明显不够了解,但判断力和洞察力都相当惊人。如果不是您早先确实有想要留下他的想法, 得到了他的信任,他恐怕也不会真的乖乖留到爆……”
他没有说完,意识到话题又将拐向深渊,急刹车一般住口。
顿了两秒,他生硬地转移话题:“弗朗布瓦斯和K3098应该到了吧。”
“嗯。”
几分钟后,代表两人已经被各自安置下来的消息,传到Boss的手机上。
等弗朗布瓦斯单独过来交代完情况又离开后,霍普金诺顿忍不住再次开口:
“……您要杀了K3098吗?”
Boss仿佛讶异地稍稍挑眉,轻笑道:“我以为你刚刚说这么多,是想让我留下他。”
“这个我说了不算。”霍普金诺顿肩膀往下先耷拉了一瞬,又耸耸肩,“他之前确实相信了您,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您打算杀了他。他虽然杀了阿涅霍,但也是自救……”
他停顿了下,坐在长椅上的Boss从容地为他补完了后半句。
“哪怕是贝尔摩德,在被乌丸莲耶强迫躺上实验台后,都故意忽视了我蚕食组织权利的行为。K3098有多大可能,没有对我怀恨在心?”
谁会继续毫无二心的跟随一个曾经可能放弃他杀死他的人?
“虽然可惜,但我确实应该杀了他。”
Boss走出房间,抬头看向天空。
今夜无风,乌云密不透风地笼住月亮。
松田阵平坐在一个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门外是守着的人。
[白兰地为什么还不来见你。]希拉纠结道。
[你很想见他吗?]
[我不想,我不喜欢他。]希拉先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才继续道,[他不见你,会不会是打算直接杀了你。]
[不会,如果他打算杀我,一开始得到弗朗布瓦斯的消息,就会让他动手。]
[即使你当时还没杀阿涅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实早就改变主意了,他可能觉得我还有别的用处。而我明知道这些,依然还是杀了阿涅霍……为了获得更多信任。]
药效差不多彻底结束了。松田阵平注视着半空中飞舞缠绕的网状半透明波纹,如棉絮般的空气随着他的胸膛起伏,一丝一缕填充进肺里。
都是幻觉,是灰尘,是窗外走廊流淌进来的光线。
忽然,一声古怪的咔哒声响起,接着网状波纹骤然被撕裂扩大,锋利的边缘刺痛他的眼睛。
有人打开灯,进来了。
松田阵平侧过头,看见着那个波动的如麻绳一样扭曲古怪的人影,虽然看不清,但这时候能随便进来的,除了白兰地也没有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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