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沉默了,不发一言,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表示否认。
伊达航摩挲了一下大腿上的布料,“其实,我还有一点事情没说……我本来觉得可能是我的错觉。”
“松田的视力是不是有点问题,比如会看不清东西……”
降谷零猝然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伊达航的表情不太确定,但还是继续道:
“今天早上在医院,他拿枪指着我的时候,对着的是我的脖颈的位置……如果他想一击毙,那应该是对准准头部或者心脏,如果只是想威胁我但害怕伤到我,可能会对着肩膀之类的位置,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目标更小更难瞄准的脖颈。”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呼啸着砸在降谷零的脑中,让他整个人晃了一晃。
无数的细节和画面,被他从记忆中压榨出来。
和科涅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科涅克完全无视了他,直到他主动发出声音。
科涅克和琴酒说话的时候,也是视线先飘忽了一下,才对上琴酒的眼睛。
还有他们两个人完成任务离开的时候,科涅克莫名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所以是那时候才认出他的吗,哪怕看不清也认出来了?
不行!不能这么预先假设他就是松田!
而且这和事实矛盾,科涅克的眼睛不可能有问题,炸弹那么精密,如果他连人体部位都分不清,怎么可能组装炸弹?
降谷零强行截断自己的思路,像是零下几十度的风雪毫不留情地冻住奔涌不息的激烈河流。
“这一点我会继续观察的,包括你们之前关于……精神控制的猜测。”
险峰裂谷间直坠直升般激烈的自我挣扎后,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但声音居然奇迹般的稳定了起来。
他转过来,看向萩原研二和伊达航:
“但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是松田,仅凭猜测判断可能会让你们再次陷入危险,所以不要私下去接近他,剩下的……”
“剩下的事情你会处理,然后我们等结果?”
萩原研二站起来,接下了他的话,语气很平和,平和得有种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这幅少见的模样,让降谷零怔住,他抿了下唇,严肃着脸刚想说是,就被诸伏景光的话打断。
“不……我觉得可以让萩原协助。”
“景光!”降谷零甚至喊出了名字来表达不满。
“先听我说。”
诸伏景光动作柔和但是不容置疑地把降谷零按回椅子上,伊达航也揉了揉额角,把萩原拽回病床上坐着。
诸伏景光回避了科涅克是不是松田这个争论,先对降谷零道:
“zero,萩原现在没办法出现在明面上,但是如果你安排他接受公安保护,就门口那种新人恐怕很难看住他。”
很难已经是非常委婉的说法了,事实上是被卖了都会帮他数钱。
降谷零一时无法反驳。
诸伏景光又看向萩原:
“我很想说继续掺和下去会很危险,但是我觉得你不会听,毕竟最危险的生死关头你都已经经历过了。”
“但是萩原,你不能私下行动。我知道你有多擅长收集情报,但是万一你的行动影响到了我们两人或者他,那到时候可能会出现不可想象的糟糕结果,所以接下来我说的,你必须完全配合。”
萩原研二重新微笑起来,深不见底的情绪在他眼底流动。
“我非常、非常愿意配合哦。”
皎月隔着垂落的窗帘,静默地将几人商谈的身影笼罩在柔和又冷冽的光晕中,直到熹微重现。
松田阵平睁开眼,只觉得难得睡了个好觉。
他看天花板上正在激烈纠缠的阴影和雾气,默默思忖谁能打赢。
结果转眼间,浓郁的阴影就被被灰雾撕咬下来,滴落到了他的手臂上。松田阵平顿时僵硬了一下,伸手默默擦拭了几遍,发现擦不下去,才意识到这大约是窗外透进来的光斑。
他撇撇嘴,伸手想去摸放在床头的药瓶,结果先摸到了手机。
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发来了一封邮件。
【不要服用SOI-H了,来研究所检查,这次的项目很多,需要几天时间。
ps.琴酒会去接你。
——雪莉】
松田阵平目光凝住。
第31章
松田阵平看到邮件才想起来, 前天他不太清醒的时候答应了什么。
好吧,检查身体。
他想到那些复杂的项目,就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考虑到接下来要断联几天,他一上午都在联系不同的人, 作出各种安排, 甚至还专门找了帕波米特去关注波本。
转眼间到了下午一点, 琴酒发过来一条消息。
【下楼。】
松田阵平从书桌前站起来,正打算走出书房,忽然想起诸伏景光。
他不知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会不会互通消息,或者互通消息的频率。
但如果诸伏景光还不知道他对hagi动手的事情, 很可能还会来到这边找神奈荒介,到时候恐怕会扑空。
于是他又重新坐下,抽出一张纸, 给诸伏景光写下一句留言, 大意是要离开几天。因为看东西稍微有些模糊,所以还写废了两张纸。
重写后确认没问题了, 松田阵平把信纸拿到地下室,往工作台上一放,才回到楼上, 从正门出去。
这时候,视野扭曲得稍微有些厉害,早上就一直存在的轻微幻觉逐渐加重,周围的声音也从规律变得凌乱起来。
松田阵平的手蠢蠢欲动, 想要从衣兜里摸出药瓶。
这时, 一辆黑色的车在他面前停下。
松田阵平分辨了一下, 推断是琴酒的保时捷356a,他走到车前, 果然隔着车窗看见了琴酒的特殊标记。
正要上车,却听见琴酒让人不爽的声音。
“伏特加,下车给他检查一下带了什么。”
松田阵平听得额头青筋崩起:“琴酒,不要得寸进尺。”
“如果你再像是上次一样炸掉东京的研究所,弄死一个研究所负责人,就亲自去和Boss解释。”琴酒冷淡地说。
黑色卷发的青年阴沉着脸直接上车。
“他利用组织资源和我的血样私下实验,报告上写的很清楚。怎么你的权限被封了,现在连这种记录都查不到了?”
琴酒也没有阻止他,叼起一根烟,用打火机点上,袅袅的烟雾从车窗飘出去。
“你本来可以直接杀了他,没必要直接把整个实验室都炸掉,组织因此损失了不少资料和大笔的资金。”
“资金我已经补上了,除了最新一期的实验记录和检验报告以外都有备份。”
“而且后来不都重新……”
松田阵平说到这,忽然一卡。
琴酒早年也参与过组织的某些实验,所以需要定期体检,但是和他不一样,大概也就半年一次。
但组织的‘体检’,有时候不止是抽血和影像学检查,还包括一些药物耐受性的检测。
经历过实验的人,没人乐意再躺在手术台上。而炸研究所之前,琴酒恐怕刚刚过去做体检,因为记录没了,所以一个月之内做了两次……
松田阵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露出恍然的神情。
“怪不得那时候贝尔摩德见到我就阴阳怪气。”
但他知道琴酒现在忽然说起这件事,当然不是时隔半年的记仇,估计是盯上了武器研发那边的新品了。
虽然他总是故意拖慢进度,将研究项目定在不能大范围开发的贵且不实用的东西上,但是也不能真的没有任何重点成果。
哎,怎么这群人盯他的研发实验室盯得比他还紧。
伏特加坐在驾驶位上,不敢掺和这两位的争吵。
“这又不是我的问题。”他听见这句话,从后视镜悄悄望过去,看见带着墨镜的卷发青年懒散地靠在座椅上。
“不过我可以补给你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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