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70)
老乞摸着下巴仔细想想:“算了,这种事俺们就当没看见。”
那个年纪尚小的恶人伸手扯扯他的袖口,有些迟疑:“您说,倘若今后,爷的身份暴露了,沈峰主会怎样?”
老乞沉默一下:“……俺估摸着,要是浅阳尊到时候不拦着,至少也是分尸吧。”
众恶:“……”
过一会后——“嗷!浅阳尊你轻点,轻点!疼疼疼!”沈清书刚用蘸着药水的纱布轻轻碰了他的眼角一下,坐在椅子上的某人就开始毫无尊严的单手抱着他的手臂大声叫疼。
他叫的非常之夸张,听得一向波澜不兴的沈清书都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挪开纱布道:“你很怕疼吗?”
这次沈子珺下手真的很重,江殊殷脸上的伤还算轻伤,可右手的骨折却是要许久才能见好。看着他这幅可怜巴巴的凄惨样,沈清书虽觉得挺心疼,却也觉得很好笑,他的笑容落到江殊殷眼中,后者便愤愤不平、委委屈屈的“哼哼”一声:“还笑!都是你,那么冷血无情!”
昨夜,心中隐隐不安的江殊殷,求沈清书今日午时帮忙拦着沈子珺,不料沈清书摇摇头拒绝他道:“自己闯出的祸自己担。”
战战兢兢一晚上的江殊殷都是自己重要了一间房,生怕他跟沈子珺睡他沈子珺提前醒来,在床上就一把掐死他。设想了无数的结果后,他始终相信沈清书还是比较疼他的,要是闹起来他一定会帮自己。
没想到,沈清书果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物,眼睁睁看着沈子珺从床上蹦起来,麻溜的披上外衣,手提泪忆就追上来,全然就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想到这里,江殊殷越发感到委屈:这次完全就是突发事件,要不是他极力反抗,估计现在就已经看不到天上的太阳,早就被沈子珺千刀万剐了!
“浅阳尊,你不爱我!”某人大声控诉。
对于他的控诉,沈清书感到自己很冤枉:“谁让你先招惹他的?”
江殊殷道:“我为什么招惹他?还不是为了你!”
不等沈清书出言反驳,他又道:“我不管我不管,现在我的右手折了,很多事都做不了,你以后要照顾我!”
沈清书微微咋舌,却还是笑着:“你这人真不讲道理。”末了他再一次抬起手,用蘸着药水的纱布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尽管沈清书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却还是被他的惨叫声吓了一跳。
江殊殷呲牙咧嘴道:“浅阳尊我跟你说,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疼。”
他说出这句话,沈清书听着却莫名的觉得心疼。
为他处理好脸上的伤,沈清书小心翼翼的为他检查着手上的伤,对于自己右手上的伤,江殊殷虽知道挺严重,却不知道严重到什么地步,不禁关切道:“如何?断了没有?”
沈清书抬起头道:“没有断,不过很严重。”幽幽停了一段时间,他起身去找绷带:“子珺他……这次确实有些严重了。”
江殊殷道:“那可不。你不知道他刚刚可凶了。”
未时的日光已然微斜。
如今已是深秋,四处飘飘洒洒的火色枫叶,好似燃起的熊熊烈火,喧嚣着要燃尽世间的一草一木。
抬眼望去,一片赤红,犹如身在烈焰灼烧的血色之中,气势磅礴!
沈清书依旧是一袭雪白的衣裳,立在鲜红的深秋中宛如一株迎雪盛放的雪莲,清丽的叫人眼前一痛。
坠下的红枫,落入一个洁白修美的掌中,沈清书清雅一笑:“秋日真是一个热闹的季节。”
沈子珺踩着满地的落叶,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放轻脚步。不想沈清书突然回头道:“你来了。”
沈子珺对他行礼,恭恭敬敬弯下腰:“师父叫我来,可是为了薛墨辕?”沈清书的笑容中有一丝无奈:“他性格恶劣,喜欢捉弄别人,你又何必与他计较……你明明,一直是个很淡漠的孩子,为何独独对他的敌意这般大?”
沈子珺低着头没说话,沈清书却看到他藏在衣袖中的手轻轻握紧,不由觉得心中有些酸楚:“子珺。”轻轻换了一声,他目中映着沈子珺的影子:“师父有些事不得已的瞒着你,并非是不想说,而是时机还不到。”
听他这样说,沈子珺抬起的眸中有些惊讶,沉吟片刻却还是道:“那我,愿意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再由师父亲口告诉我。”
沈清书清澈的眼中泛起一丝心疼,忍不住靠近他一手抚上他的发顶,音色有些颤抖:“从小到大,你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从不要求什么,也不争取什么……有时候我多么希望,你能任性一点。”
沈子珺垂下紫色的眸:“任性的徒弟,师父有一个就足够了。倘若都像他那么不省心,只怕这坠云山的屋顶早翻了。”
沈清书很欣慰:“你放心,等到时机成熟的那天,我一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此话刚刚落音,万纵落叶中,只见一处木窗中一人将半个身子探出来。
他穿着一身漆黑如墨的衣裳,一只手被白色的绷带吊着,可纵然如此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活动,全然一副活力四射,能蹦能跳的样子。
看见红叶中的那两人,他朝他们招招手,大声道:“你们两个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一手指向沈子珺:“还有你啊沈峰主,折了我的一只手,等我好了我一定要折回来!”
沈子珺冷酷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一边抱着手一边道:“哼,奉陪到底!”
江殊殷探着半个身子,烈烈的落叶就飘扬在他左右。
见那两人还站在原地,他又道:“你们还傻站在那干嘛,快点上来!客栈里的苗疆小哥说,今日的饭菜点心减价,我要了好大一桌,你们再不上来我就要吃完了!”
此话一出,下面抬头仰望他的两人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见沈清书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沈子珺重新板起脸评价道:“又是一个饿死鬼投胎。”
红枫滚滚落凡尘,
梦里不知君已归。
泪忆惊煞百余载,
无恨霸刀斩天涯。
忽见如墨青丝发,
却记苍苍白发颜。
如隔面纱不识君,
凡尘相逢似初见。
第84章 启程
拜访怡源宗的此次行程, 江殊殷本想设法把沈子珺弄走,不想此人一来担心好友林怀君的安危, 二来死活也不愿沈清书独自与他相处,完全就认定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用尽什么办法也不能赶走他,江殊殷反而放宽了心, 欣然接受的拍着他的肩头不怀好意的邪笑道:“既然沈峰主决意如此,那我只好拍手欢迎了, 所以呢,这一路上就麻烦照应你照应一二了。”见沈子珺冷冷看着自己, 江殊殷指指自己受伤的右手,理所当然的道:“看什么看, 我是伤员!难不成你们还指望土匪打劫的时候我去抵挡?”
沈子珺的眼角微微抽搐:“你练的不是左手剑法吗?”
江殊殷白他一眼:“你一个四肢健全的还要为难我?”
江殊殷不知上哪折了一根小树枝, 在地上胡乱画着:“奇怪了,这怡源宗距离苗疆千山万水,黎昕是怎么在几天内就抵达那见到方寒的?”
沈清书道:“也许是方寒来见的他呢, 若不然他怎么会在苗疆边境出事?”
江殊殷略略一想:这倒也是。
——可如此说来,方寒必然是知道当年的一些秘密。
师徒三人启程后,沈子珺可真的算是上刀山下油锅, 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他发现自打江殊殷的手折了后, 肚里的馋虫随时在犯, 只要去到有人烟的地方, 一日至少要吃四顿饭。
而在饭桌上,此人拉着小板凳挤着沈清书坐下,一脸欠揍的道:“浅阳尊我的手好疼啊, 都是沈峰主下手那么狠,害得我用不了筷子端不了碗!所以你行行好,喂我吃吧。”
天地良心,江殊殷当年右手废后,曾练就左手写字吃饭的本领。后在花惜言为他医治好右手后,此人大喜之下给他表演了一出双手持筷吃面的场面,至今叫花惜言记忆犹新。
可惜,这样的事沈清书不知道,沈子珺更不知道!
看着此人在他面前明目张胆的作妖,沈子珺一手捏碎茶杯,面色阴沉的像是滚滚的天雷,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道:“你给我过来,我行行很好!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来喂你,不必劳烦我师父!”
江殊殷闻言,装模作样看看他,又看看沈清书,夸张的瑟瑟发抖,用左手抱着身边的沈清书:“不!我不过去!你那么凶,万一我吃不好,你一怒之下又把我左手折了怎么办?”
沈子珺双手扣进桌里,浑身都抖得厉害:“你放心,我发誓我一定很、有、耐、心!”
“我不!”
沈子珺忍无可忍,最终便无需再忍,“噌”的一下站起来,抬着一碗白饭暴怒道:“你给我过来!”
江殊殷藏到沈清书背后,拒绝的声音比他更大:“我不!”
再后来,三人去到繁华秀丽的丰城。
丰城中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看着这样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三人的心中都是高兴的。
然而再如何繁华的地方,还是有让人觉得煞风景的地方,就比如前方的一处青楼。
“哎呀大爷,来呀~我们这的姑娘可漂亮了。”几个衣着相当暴露的女子在门前甩着香帕,扭着纤细诱人的柳腰儿,声音柔媚的能滴出水来。听得不远处的江殊殷身形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子珺看着她们面无表情的退后几步,但即使他表现的再如何淡定,俊逸的眉宇出却微微抽搐着,明显的出卖了他的内心。
沈清书不动声色转开视线,淡淡道:“我们走这边吧。”
谁知他刚刚说完这句话,江殊殷就猛地一把揪住准备后撤的沈子珺,用力的拖着他朝那处青楼移动。最后不顾他的反抗一把推进青楼中,朝着门口的姑娘们道:“这位爷第一次来,你们可一定要使出浑身的本领让他满意,怎么说,第一次来嘛,他比较害羞,不过没事,等一会放开了就好。”最后还不忘放下杀手锏,顽皮的眨一下右眼:“大主客,有的是钱,你们只管伺候好就成。”
话刚落音,门外的姑娘像是疯了一般,七手八脚缠住夺门而出的沈子珺,几乎犹如八爪鱼一样将他牢牢拥入自己怀内:“哎呀爷,您跑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您!”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往里面拖,媚声道:“这有什么的,男人嘛都会来这里的~”
沈子珺被熏人的香气围绕着,一张俊脸爆红。
开始他还会推推她们反抗几下,可到了后面,因围上来的女子越来越多,她们穿的也非常暴露,就只好僵着身子不敢再乱动乱看,生怕碰到哪里或是看到什么,一边红着脸语无伦次的辩解:“不不不,搞错了……我不进去,我不进去!男、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还请各位姑娘放开我……薛墨辕你要死了,你你你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
“哈哈哈哈哈……”外面的江殊殷几乎笑死,一手捂着肚子笑得眼泪直流,他似乎嘚瑟过头岔了气,一手捂着腰侧,边笑边朝沈清书小跑过去。
沈清书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惊得久久不能回神,见他过来,皱眉道:“你怎么把他推进去了?”
“走,我们快跑!”江殊殷用左手拉着他就跑,回头大叫一声:“沈峰主你折了我手的事我就不计较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