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36)
阿诗娅如画的眉眼露出一抹悲伤,看肖昱的眼神也带有一丝怜悯。
落寞的垂下眼睑,肖昱换了个姿势,抱着膝盖惨笑:“时隔百年,我如今的模样只怕爹娘都不认得了。”
阿诗娅扬声:“如今的模样?”
肖昱朝她看去:“我记得你说,你救我的原因中,有一条是关于我的愿望。”
阿诗娅道:“的确。”
肖昱漆黑的眼中仿佛掠过一抹光辉:“这么说,你能让人的容貌回到过去?”
阿诗娅皱皱眉,倾色姿容间有些挣扎,她沉吟了许久,才道:“这……的确可以,可是此法太过逆天,且过程痛不欲生,要是你坚持不住出了问题,我根本救不了你。再有,一旦成功你就永远都无法改变,你愿意抛弃现在的模样,变成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肖昱并不曾立刻回答她,而是轻轻跃下屋顶,回到屋中。阿诗娅不解,正要跟进去,却见他抬着一面镜子出来,对着镜子细细看一眼自己,然后坚定道:“我想!”
阿诗娅不敢立刻答应他,劝道:“你还是再想想,毕竟这一旦变了,可就再也变不回来。你这一生就等于是不能结婚娶亲……”
肖昱出言打断:“从未想过。”
阿诗娅不能理解:“你这又是何必呢?”
肖昱道:“我怕我有天死了,去到阴曹地府见到爹娘,我认得他们,他们却不认得我。”
一番挣扎下,阿诗娅终于同意。
实行的时间定在三个月后,这段日子肖昱心情一直很好,还让阿诗娅为他画一副现在的画像。
对此阿诗娅一边为他画,一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自己画?”
肖昱笑道:“我不会画画。”
一张像画好,肖昱很高兴,像是再无心愿般,将画仔细存好。每日流连在树林中,不到饭点绝不回来,弄的阿诗娅每日做好饭菜,当爹当娘的站在门口喊他吃饭。
时间久了,阿诗娅便天天抱怨:“你怎么还真把自己当小孩了?你真该庆幸我不是你娘,否则抡起巴掌就扇得你哭天喊地!”
肖昱也有心情和她玩笑:“那幸好我不是你儿子,不然肯定被你打的两边脸肿起来,根本没法见人啊。”
阿诗娅敲敲碗:“闭上你的嘴,赶紧吃!”
突然有一日,肖昱神秘兮兮的窜到厨房偷了块肉,又风一般的刮出去!
当日饭桌上,阿诗娅好心情的没提,故此相安无事。
岂料,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早上偷白菜,中午偷萝卜,晚上偷玉米。
紧接着是:猪肉、牛肉、土豆、黄瓜、青菜、豆芽、香蕉、苹果……总之只要是厨房有的,他样样都拿!
终于阿诗娅忍无可忍,拿着菜刀追出去,恨不得把他剁了:“肖昱你当我瞎吗!”
于是一阵你追我赶后,肖昱的秘密藏不住了。阿诗娅几乎是抖着手的掀开他的秘密藏宝处——打开的那一刹那,她蓦然对上十多双眼睛,不禁陷入一阵沉默。
阿诗娅:“这些毛球,就是你洗劫厨房的原因?”
肖昱道:“它们要吃东西,我也没办法。”
阿诗娅很严肃:“我觉得你还是赶紧变成五六岁的样子为好。”
肖昱不解:“为什么?”
她善意的笑笑:“因为这样收拾起来,毫无压力。”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三月弹指一瞬。
这日肖昱浸在水中,阿诗娅神色具厉,颇为严肃的道:“你真的不后悔?”
肖昱低头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一手撩过胸前的长发,展颜一笑:“无怨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华丽巍峨的宝座上,众多侍女恭恭敬敬的簇立一旁。
宝座之上,一人身着大红色服饰,修长润滑的腿若隐若现。
他慵懒随意的侧躺着,白暂的足间悬着金色足饰,显得妖艳无比,媚骨销魂。
轻声一笑,男子眼角处的红色朱砂灵动火热,直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轻轻张口,声线邪魅诱人:“肖昱,我听说你想见见我。怎么如今见到了,你反而失了规矩?”
肖昱不解:“什么规矩?”
谢黎昕邪邪道:“昱宝宝叫爹爹呀。”
肖昱大怒暴起:“滚!七个人一张桌,六个人出老千,你们好意思吗?良心就不会痛吗!”
谢黎昕装模作样柔柔捂着自己的良心,痛道:“好疼呀!”
肖昱:“我跟你拼了!”
小剧场2:
江殊殷和肖昱一同到街上采购,众女子倾心于江殊殷的俊美霸道,素来搭讪:“这位公子,令郎生的真是伶俐可爱。”
江殊殷低头看一下肖昱,毫不谦虚:“这是自然,毕竟是我儿子嘛!”
肖昱面色复杂的扯扯他:“别说了,我们快回去吧。”
江殊殷询问:“你确定要快点回去?”
肖昱刚一点头就被他整个提起,夹在腋下飞快蹬足远去。
肖昱面如死灰:“……我以后一定不跟你们出门!”
小剧场3:
宋晓宇一脸羡慕:“六恶都争着做肖昱的爹,感觉就算得罪整个修真界也不怕了!我觉得我比他可爱啊,为什么没人收我?”
冷风袭过,无人理会。
宋晓宇深受打击,蹲在角落画圈圈。
远处沈子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沉吟片刻,对一旁的沈清书道:“师父,小师弟缺爱。”
沈清书认认真真点点头:“我也看出来了。”
第44章 西极七恶
五十年后。
修真界中出了一件大事!——逆贼江殊殷跋扈归来, 换上一身描金黑龙衣,长长银发在空中猎猎飞扬。
没了当年的青涩, 变得恍如魔王。
没了当年的羞涩,变得嗜杀成性。
他一出,天地动荡, 风云逆转!好似煞神降临,连天地山河都退让三分。
每当人们打开门窗, 望向天际时,入眼的都是一片灰暗压抑的天空。像是蕴藏着千军万马, 足以踏破万卷红尘。
三月飞霜,四月飘雪。
将春季生生赶走, 冻死庄家农物, 也让盛放的桃花枯萎,片片零落,化为风声凡尘中最凄美孤独的风景。
有人夜观天象, 伸手轻轻接住飘下的白雪,叹道:“魔王出世,只怕天下生灵又是一场浩劫。”
雪虐风饕中, 一个男子踏雪而来, 他面容极俊, 唇边似乎总有一抹笑意, 哪怕他真的不曾笑过,却莫觉得他笑得瘆人。
风雪拂过他银色的发丝,如此沧桑、凄惨, 仿佛一支呜咽悲鸣的曲子,歌颂着数百载的寂寞冷血,像是这猎猎风雪冰封千里。
他的步伐很缓,很稳,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白色的脚印。然而若一路向后看去,却会发现,在白色脚印之前,他所落下的每一步,都是一片猩红。
隔天,修真界中一如反常,死一般的寂静。
江殊殷凌迟众位仙首,将百余具白骨森森的尸体随手弃于雪地中,飘然而去。
通常人们定然是骂声一片,然而此次却无人敢说一句。人们像是集体心照不宣,又似全都哑巴了。
坠云山内,依旧是触目皆白,沈子珺一身绿裳,握着一把蓝色的仙剑,向身前的白衣之人跪下哭道:“师父,你就让我去找他吧,我会把师兄带回来的!”
白衣之人如画的眉眼一片倦色,他一手轻轻倚着额头:“没用的,要回来他早就回来了。”
果然,不出几日江殊殷就对天下人道:“我江殊殷此生再不入坠云山,再不见沈清书。倘若非要我与他相见,除非时光逆流,天地翻移。”
而《陌路》一诗也因此得名,人们将这首诗传的风靡一时,常常念叨着:“地狱盛黑莲,残阳下恶孽。一夜白头吟,一生西极恶。抛惊煞、跳残崖,终身不入坠云山。茫茫一过三百年,从此恶名扬四方。由记当初少年郎,白衣黑发笑声扬。”
——可谓,字字诛心。
边郊客栈,一桌散仙可谓是热闹非凡,一人往桌上狠狠一拍,将桌面都拍的颤了颤,酒水洒了一地。那人毫不在意,弯腰捡起杯子道:“江殊殷建立西极,号令天下群恶!如今天下的恶人全都动身前往西极,可算万众一心,只怕修真正道要哭了。”
“切,什么哭,我看只怕是要疯才是!”
有人问:“何解?”
那人解释:“天下恶人大集合的确会让正道哭,只是如今盛名一时的其他五个魔头也跟着去了!”
众人惊讶,有人吓得筷子都掉了:“五个?可是那五个!”
“对对对,就是那五个!谢黎昕、余司闰、白亦冰、花惜言、毕擎苍全都去了,现在被世人并称西极六恶。”
众人咂咂嘴,念了数声老天保佑:“不过肖昱呢,怎么没听说他也去了?”
一人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反正现在恶人大集合,搞不好他就在去的路上呢。只是说起来,这江殊殷好大的号召力,他一开口居然那么多人蜂拥而去。”
一个老人夹了块肉,呵呵的笑着:“你们也不想想,他一个人强行单挑那么多的仙首弟子,竟还把人家活剐了。再看看正道,有哪个敢站出来说他一句不是,所以总而言之还是实力太强。”
“嘶,我就想不通了,这正道按理来说家大业大,怎么反而连几个魔头都收拾不了?”
老人大笑起来:“小兄弟你不妨这样想,正道的确家大业大,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不敢招惹。他们顾虑太多,总要为自家弟子着想,而恶人则不一样,往往都是些亡命之徒,孑然一身。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打起来全都是背水一战,可以不要命的豁出去,而正道却没有几人能做得到。故此,如何收拾得了?”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起身给老人作揖:“受教了。”
在这家客栈不显眼的角落处,坐着个莫约六七岁的小孩,他脚下卧着只壮实凶猛的白虎,怀中抱着一只小兔。
小孩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衣裳,长得明眸皓齿非常可爱。他一手慢慢摸着小兔的绒毛,一边仔细听着那桌散仙的对话,悄然道:“西极六恶?”
白虎有力的尾巴扫了扫,轻卷着他的腿,小孩揉揉它的脑袋,高高兴兴对它道:“有意思,咱们去看看?”
说罢他在桌上放下银两,抱起兔子施施然而去。
行过江流,踏过城池,终于走上去西极的道路。这条路是好是坏,肖昱不知道。坐在白虎背上,他凝视着天上的朝阳,回头看看身边的一群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大刀阔斧,面目狰狞;有的手持折扇,一表人才;有的强壮高大,却是慈眉目善——就这样与他并肩走着。
看着他们,肖昱情不自禁的问道:“西极怎么走?”
众人齐声答复:“太阳西落之地。”
肖昱反复品尝,眉头一紧,又问:“那里是什么地方?”
这次大家放声一笑,豪迈道:“家!”
肖昱眉头豁然舒展,心中一动:家……
这一日肖昱似往常一般将兔子放在林中,任由它吃草撒欢。孰料,小兔一到地上风一般的窜去林中,吓了肖昱一跳。看着兔子即将消失在眼前,他立即追上。谁想,转过几棵硕大的古树,就看见一位红衣美人坐在草上,绕着只手逗着他的兔子。
小兔似乎很兴奋,一蹦一跳的追着他的手,粉色的鼻子一耸一耸,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