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107)
在下之人听得多有一愣,可一愣过后,却仍有人道:“不如便是不如,任你付出再多,别人看不到也一样没用!否则光凭嘴说,我还可以说,我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努力了呢!”
有人从这番话里找到新的突破点:“就是!不如便是不如,你比不上他们的地方多得去了,就比如滥杀无辜这一点,赤阳尊三人会滥杀无辜吗?再比如李家的那一夜呢?你连自己的同门都不放过!”
萨德星瞳孔皱缩,颤声道:“说我不如他们的,你们其中又有多少人比得上!难道这世上还人人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了吗?再说我滥杀无辜的,是他们先杀了我师父,难道我为她报仇,我有错吗?假如换成是你们,你们最珍视的人被杀了,你们莫非不会为她报仇?!至于李家之事,是谁先挑起的,难道你们不比我清楚!”
一人痛骂:“荒谬无稽!我等身为仙门正道,还能害浅阳尊和你不成?萨德星你可不要为了洗脱罪名,便糊口乱说!”
另一人也道:“方才龙兄说的不错!还有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师报仇,说自己是知恩图报,可我们也要问问你,杀你师父的只有一人,你在不知是谁的情况下,为何要夺走他们的性命?至于你说换做我们,我还就真的要告诉你,假若是我等仙门正派之人,但凡遇到此种事情,必定不会像你一样公报私仇!我等宁愿放过一千,也不愿杀错一个!”
听闻此话,立在高塔之上的萨德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疯癫狂妄,更是犹如地狱魔王,自甘堕落!
众人被他这一笑吓得汗毛悚立,右手都不由自主握上自己的武器。
萨德星大笑了好一会,直将眼泪都笑得溢出。伸手轻轻一抹,他一连说了数个好字:“可以啊,你们还真是仙门正派!好一个宁愿放过一千,也不愿杀错一个!”
再次一笑,他声音与神色骤然巨变,变得阴狠邪毒:“你们是仙门正派,可我不同!”
为首之人心中一束,下意识道:“那你是什么?”
萨德星再次大笑出来,神态语气与方才一比,更为癫狂:“我是什么?哈哈哈哈哈……我是什么?我就是魔啊!我就是那个从地底深渊、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哈哈哈,你们是正道,他们是正道!这天下正道如此之多有何意思?哈哈哈哈!你们与他们都是宁愿放过一千,也不愿杀错一个,但我就是恰恰相反!我就是宁愿杀错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
他最后的一句话,又邪又狠,活像咬牙切齿一般痛恨!
塔下人群一听此话,大骂狂妄和畜生。这些话通通被他听了去,他也不恼,只是笑道:“你们说我狂妄、骂我畜生,我却耻笑你们正道之人虚假。想来我曾经还为了进入仙门正派而努力过,如今看来仙门正道不过如此!倘若叫我隐下自己真实的想法,像你们一样虚虚假假的过一辈子,那我宁肯与世为敌自立门户,受永世骂名,遭天下唾弃,也绝不与尔等为伍!”
在场之人何曾有谁听过这种话,如今真的听到了,只觉仿佛身在梦境。可一见周围的人都是与自己一样的表情,不由又大梦初醒,抖着手指着塔上那个绝美的男子道:“疯了,他疯了!”
他们,他们还从未听说过,有谁愿意抛弃仙门正道自立门户,更愿受永世骂名,遭天下唾弃。
——因而他,绝对是疯了!
看着他们的表情,萨德星冷冷一笑:“本来我对中原之人,和中原之地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迟疑,总觉得倘若如此做,必定是不仁不义。可现在我才真正发现,是我错了!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人,有资格能用正道之人的身份与名义杀去我!因而从今日起,从此时此刻起,我再不会在意世人的任何眼光和话语,我会好好活着,用我自己的方式活着,走我自己的道路!直到一个真正的正道君子,能忍下自己所有的伤痛,只为天下黎民大义灭亲者人的出现。那么我愿意死在他的剑下,无怨无悔!否则,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将这天下变为我想要的世界!”
“但假如我即便是死了,但我深信,今日是我明了了。那我便是魔道的开头,有了我的开头,这天下今后,不论是百年还是千年后,一定会出现一个真正的枭雄,带领着所有醒悟的恶人,将魔道推向盛世巅峰,将世间一分为二,实现真正的阴阳平衡!”
一语末了,他笑容消失,面色变得庄重威严,口吻像是命令一般:“底下的人听好了,今日便算我放你们一马。你们回去且为我向沈清书三人传一句话!”
众人早已被他的话惊呆了,如今听他这般说,生气的同时,也不由得好奇,他想对沈清书三人说什么话。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人扬声道:“什么话?”
萨德星道:“你们告诉他们,从今日起,我便站在与他们敌对的一方了。我选择的道路虽然与他们不同,但我永远也不想与他们为敌,若有可能……若有可能,今后在战场上,我的武器,绝不会对向他们。但假如我伤了他们,今生所欠,来生,萨德星必定一世相还!”
话毕,他第一次高昂着头,高高立在塔楼上,眺望着昔日师门的方向。
望了许久,他才缓缓阖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露出笑容,似如宣誓一般:“今日起,世上再无阿黎嘉,有的是四脉祖师萨德星,从此以后,吾之号便为白梅老鬼。吾以苗疆之名起誓,吾白梅老鬼之名,从今日起,直至今后的千年,都会叫世人永远记住!但吾绝不做名垂青史的正道仙首,而是遗臭万年的魔王恶鬼!”
“而更是从此刻起,吾这一生,再不会有丝毫败绩。除非这世上,能真正出一正道君子,亲手杀了吾,叫吾魂飞魄散,再无重生之法。否则吾定会归来,将这世间搅得生灵涂炭!”
话终末,他果然再不顾众人反应,狂妄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腰间悬着的小小铃儿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就仿佛,这枚精致的小铃儿也是有生命一样,有着人的喜怒哀乐,甚至会哭会笑。
听着这声音,众人接连的面面相觑,直到茫茫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竖子猖狂,杀了他!”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祭出武器,朝着塔楼上绝美的男子冲过来!
萨德星大笑一阵,异色的眼睛轻轻斜他们一眼,便露出鄙夷的神情:“你们?就凭你们?不过假若你们想要送死,那我便不客气,收了你们的性命,变为我的藏品!”
说完,他漂亮的眸微微一转,似是又想到什么,轻轻笑起:“说来不止你们,还有你们中原,那个地方,迟早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毕竟就是中原人,杀去我的父母,残害我苗疆的同胞,这些,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一直都在康复,昨日在医院呆了一天,最后得出是良性,先欢呼三声!另外,前几天的文一直是写好让人帮我发一下,结果她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的,竟然两篇文都没有发,在这里我先跟宝宝们说声对不起。
另外就是我现在回来了,以后由我自己发,就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第131章 四脉祖师(四)
一日之间, 仅仅只是短短一日。
萨德星之名便传遍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大到苍苍老人,小到呱呱乳儿, 达到真正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可惜这种威名不是叫人尊重的英雄,而是叫人唾弃恐慌的邪魔。
修真者说:“萨德星自封白梅老鬼, 开创苗疆四脉,那日前去讨伐他的众多仙门正派, 却被他用邪术练成怪物!我见过此人腰间悬着一枚小铃铛,曾经以为是什么装饰, 后来才知是他不知如何炼制出的本命法宝!那小东西模样倒是小巧精致,可惜太过逆天和邪恶, 竟能招来地狱猛鬼邪物, 照这样下来,只怕这偌大的天下就要沦陷在他的手中!”
“这么可怕的东西,他能驾驭得住?难道……不会损伤了心智, 最后真的坠入魔道?”
“……谁知道。真要算起来,修真界中曾有人也想过走这条路,可惜后来无一不是没有善终。”
“那, 这次轮到他, 赤阳尊三人如何回复的, 或者准备如何?”
“不清楚, 直到此时太极宫还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不过即便是没有任何消息,这天下谁人不知,他们三人必定是痛彻心扉的吧。”
“这我倒是也能想得到, 毕竟他们四人关系这样要好,如今萨德星却站到他们的对面,虽然他说过,若有可能他的武器绝不会对向他们。但我却觉得,这天下之事一向瞬息万变,今后如何,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只不过此次的事……我仔细想了又想,总觉得也许是我们正道之人,太过莽撞了吧。但他若是真的将此路走下去,我也算是由衷的佩服他。”
平民百姓说:“萨德星成为白梅老鬼,在苗疆之地发扬出四种邪术。驱尸、毒蛊、巫术、炼魂,其中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们这些平民能对付得了的。甚至我听说就连那些神仙般的修真者,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唉,只愿这双方要真的打起来,万万不要牵连我们才好。”
“不过若真的打起来,恐怕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唉,这个萨德星!怎么就……”
“嘘!现在的他不比当年,你且看那么多的修真者都死在他的手里,我们这群人还是不要再搀和了。”
……
抛却世人的言论,来到看似风平浪静的太极宫中。
如今的太极宫,风光还似昔日一般,处处洋溢着宁静幻美的暖阳。
被暖阳拂过的白色花朵,圣洁无比。
像是最柔的丝绸,用手轻轻拂过之时,总有些遗憾和怅惘。
身着白衣的男子,漆黑如墨的发高高束起,缓缓穿梭在白色的花朵间时,雪色的衣襟总会轻轻拂过花瓣,沾染花上的露水。
“师父……”轻轻一唤,这一声,轻若尘埃,仿佛满含了无限的痛苦,带着些清晰的叹息。
苍翠树下的男子,如雪的衣饰被风轻轻吹拂着。
他轻轻垂下头颅,长而黑的睫毛微微的带着颤意。空中,满翠凋零,像是伊人面上迟迟未落的泪水。
此时的山景,苍翠欲滴,百鸟交鸣而促促,落花缤纷而离离。
颇有一种岁月蹉跎,时光如梭的错觉。
夏日的桃林,不似秋日的枯萎衰落,也不知是否是阳光的缘故。
整片桃林中,尽是寥寥凄眷,寂寂孤独……
浓浓白雾,遮天闭日,使得那飞花絮絮,都变得迷离朦胧,亦如命运一般,看不真切。
花落无情,流水有意。
满心挣扎过后,只听沈清书微微一叹:“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因为身在其位,谋其所职,所以有些事与责任,并非想推便能推脱的。”
江殊殷蓦然想到他今后脱离正邪两道,再亲手杀了萨德星,不免垂下头,目中的华光也轻轻颤着。
“师父,与我走吧。”趁着现在还没到那一步,趁着现在,你还没开始真正痛苦,与我走吧。
沈清书回头看向他,目光清澈雪亮,江殊殷与他对视片刻,喃喃道:“我们回家后,我再也不会不辞而别,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再不让你伤心。”
沈清书一愣,清风吹起他的发梢,舞动他的衣角,说不出的仙韵、风雅。
清澈的眸子,倒映着江殊殷俊美的面颊:张狂邪魅,唯我独尊。生,就有霸主的风范,枭雄的气质,坚不可摧,傲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