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15)
江殊殷煞有其事的哦了声:“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个长相惊艳的妖孽要吸食我的精气。”
那人仿佛从未听过这样的话,懵了许久,一时间脑袋如进水养鱼,竟就这样与他攀谈起来:“那,假如我真是妖孽,要吸你的精气,你跑不跑。”
江殊殷脑袋似乎也出了问题,竟认认真真想了好久后,才道:“不跑。”
“为什么?”
不假思索的答道:“我为什么要跑?”仿佛这样还不能证明他的话,他又万般肯定的来一句:“你又不可怕,况且你也不是啊。”
那人愣愣回他:“也对哦。”
——一阵冷风吹过,两人都抖了抖,仍旧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模样。
江殊殷打量他:这人生的妖娆,穿着一袭苗疆的红裳,额前垂着一粒鲜红的宝石,像极了传说中勾人魂魄的狐媚妖孽。
在他极美的左眼下有一粒火红的泪痣,那泪痣就如主人般多情妖娆、妩媚动人。好似一团火焰,三分纯真,三分无邪,三分姣艳,一分似红莲出水的清贵无瑕。
真真是个矛盾的人,明明着一身红衣,气质惊艳妩媚,却偏偏仍旧能叹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江殊殷猜想:“你…可是谢黎昕?”
红衣之人一愣,许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猛地回过神来转身就要走,江殊殷赶紧拉住他:“你别走,别走!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拦我和沈子珺的箭?”
谢黎昕万分惊讶,原本细小的声音都大了好几分,硬是退了一步:“沈子珺?你,你是江殊殷?!”
见他这样惊讶,江殊殷只好点点头:“你为什么拦我们的箭?”
谢黎昕支吾半天:“你们,你们要射天上的那两只鸟,我我我就……”江殊殷顿时明白了,这人算得上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那两只鸟的命呢。
结巴一会,他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在壮胆子:“还有,江公子以为,如若你们这一场比试有一方输了,会怎样?”
江殊殷先是疑惑:“这个你也知道?”
谢黎昕被他拉着走不了:“整个碧玉山庄都传遍了。”
疑虑问完,江殊殷才回答他的问题:“怎么样?当然是下跪磕头了。”
谢黎昕摇摇头:“敢问江公子,若是你们有一方向另一方下跪磕头,又会怎样?”
江殊殷:“自然是……”怀恨在心,关系彻底破裂!
而沈清书将他们送到这里,本意就是给他们培养关系的,若是他们反目,那真是,没法跟师父交代!
江殊殷立即拉着他庆幸道:“谢谢,谢谢,真是谢谢!”
谢黎昕猛地抽回自己衣角,连退数步:“江公子我们正邪有别……”
听到这里,江殊殷立马恍然大悟:这碧玉山庄里的弟子对他总有偏见,张口闭口魔教之人。而自己家师又是正道最敬重之人,许是他觉得自己比那些人还在意正邪之分。
“我觉得很有必要强调一下,”他认真道:“我师父,也就是浅阳尊,他虽为正道敬重之人,但他本人并不是是非不分。而作为他的徒弟我和沈子珺,也不是那种刻意去区分正邪之人。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再有,我和沈子珺都是孤儿,爹娘是谁都未知,若是正邪分的太彻底,这天下间魔头又不止一个,要是我们正好是他们的私生子什么的,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谢黎昕听得瞪圆了眼睛:“你,你说的这些是真的?”
江殊殷:“当然是真的。”
说起来谢黎昕是他最早相识的恶人,也是他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善良真切的少年,变为一个冷漠古怪,可怕邪魅的极地宫教主。
江殊殷忘不了初见谢黎昕时,他的那份纯真无邪。
可以这样般说,如今的他有多善良真切,无瑕无尘。那么今后的他,就有多疯狂可怕,冷漠无情。
就连沈清书也曾道:“林家毁了谢黎莺的同时,铸造了一个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提示一下:谢黎莺是姐姐,谢黎昕是弟弟。
第17章 正邪之分(三)
据说谢黎昕一出生,爹娘就没了,只有一个与他同父同母的姐姐接替了极地宫教主之位,并将他抚养成人。
他姐姐名叫谢黎莺,与他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性格却相距十万八千里之远。谢黎昕善良无邪,几乎没有丁点脾气,而谢黎莺却不同,在修仙界里,人人都道她为魔头。
江殊殷道:“我终于知道,洪师叔为什么准你入碧玉山庄。”
与他相处多日,谢黎昕早已不似当初那般腼腆:“为什么?”
江殊殷:“你和你姐姐真的不同。”
谢黎昕默默垂下眼睑,额间饰物轻轻摇晃,衬得他肌肤似雪:“江公子有所不知,我姐姐她一开始并非如此。”
江殊殷轻轻睁眼,很意外:“难道你姐姐曾出过什么事吗?”
谢黎昕苦笑一下:“人之初性本善,谁会无缘无故成为一个魔头。而我姐姐也是如此,”他与江殊殷并肩坐着,微微抬起头看着天间星辰:“我听教中长辈们说,在我还没出生之前,我姐姐是一位温柔大方,国色天姿的大家闺秀。更是远近闻名的一位美人,天下男子无不倾恋。”
江殊殷也随他一起看天上的星星:“不要说当年,即便是现在你姐姐不也依旧是第一美人?”
谢黎昕轻轻笑起来:“长辈们都说,我爹娘福气好,生了这样一个聪慧美丽的女儿,天资又好,修为又高。据说当时我爹娘也是以此为傲,逢人就夸姐姐秀外中慧。”
“可是……”他轻轻一顿,隐隐有些失落:“有一天爹娘在教中抓了一个正道的眼线,将他关入水牢,欲想让他在里面自生自灭。我教中的水牢是整个极地宫最叫人胆寒的地方,去到里面的人几乎生不如死。姐姐心善,知道此事后,第一次与爹娘吵起来,她说‘士可杀不可辱,若真要他死,为何不直接一刀杀了他,却叫他受这样的苦。’爹娘觉得姐姐不可理喻,让人将她锁在屋中,七日不许出门。岂知,第二日早上就有人来报,姐姐不见了,水牢里的犯人也不见了。”
“爹娘顿时吓了一跳,赶忙派人去找,却足足找了数年都不见姐姐。直到一天晚上姐姐满身是血神情恍惚的回来,娘抱着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而在这之后,她将自己锁在房中一年,把所有的粉色衣裳和书籍全都烧光。一年之后她开门出来,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握着一把锋利的宝剑,成了一个魔头,再也回不到从前。”
江殊殷看着他的侧颜,思量许久,才道:“想不到你姐姐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但她与这个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让她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谢黎昕道:“爹娘也很疑惑,便去查访,后来才得知,当年姐姐带刀前往水牢,欲想杀了他解除他的痛苦。谁知这男子是个怕死之徒,空有一副俊逸潇洒的外表。但他当时却偏偏装出英雄好汉的模样,还说宁愿死在水牢中,也不愿死在姐姐这个妖女手里。”
“姐姐被他用激将法气到,便带着他逃出极地宫,将他扔在外面,说‘你想死在水牢那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偏偏要救你,让你一辈子欠我这个妖女的人情’。”
他继续道:“说来,这人也的确是个忽悠的能手,不仅让我姐姐心甘情愿救了他,最后还让我姐姐跟着他离开苗疆一代,甚至爱上他。”
江殊殷震惊:“你是说,你姐姐喜欢上那个男子了?”
谢黎昕回过头:“对。只不过,姐姐是全心全意的爱他,而他却只是图一时新鲜。再有姐姐是驱尸一脉教主的女儿,若将她献给正道中人,并以此威胁我爹娘,那该是立下多大的功绩。”
闻言,江殊殷久久不语,谢黎昕又道:“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姐姐虽年纪轻轻,却早已继承驱尸之术的精髓,只有《何欢》一书未学而已。那一次,姐姐大怒之下驱尸杀了无数的正道之人,其中也包括那个男子。”
江殊殷拍拍他的肩,一言不发。
说起来,这几日还真是奇怪。江殊殷与谢黎昕结识后,两人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几乎日日夜夜泡在一起。从前别的弟子见到谢黎昕,不是冷冷一哼之后趾高气昂的拂袖离去,就是张口闭口魔教妖人。
而如今他与江殊殷关系要好,众弟子见到他虽仍旧不是什么善意,但好歹会叫他名字了。
但奇怪的不是这里,奇怪的是沈子珺不知怎地竟跟林怀君走的很近,已经算是同吃同住的地步。
对此,江殊殷表示:毕竟我算是找到朋友了,他和我斗了一辈子,自然是不肯看到我与别人嘻嘻哈哈,他却孤身一人。
谢黎昕不解:“你们明明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关系这样不好?”
江殊殷搂着他的肩,叹息道:“唉,一言难尽,总之简单点说,就是抢师父抢的。”
谢黎昕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与此同时江殊殷表现的很淡定。
半响,谢黎昕认认真真问道:“浅阳尊知道吗?”
江殊殷不假思索:“当然不知道。”
一日,二人约好一起到后山的水塘钓鱼,刚找好地方抛钩就远远瞧见两个人朝着他们走来。江殊殷定睛一看,首先看到的就是两张几乎同出一撤的冷漠脸,顿时大热天渗的他抛钩的手都抖起来。
抖了抖好半天,才回头对谢黎昕道:“你说这两人平常到底是怎么交流的,会不会是往桌前一坐,就冷着张脸一言不发的待上一整天?”
谢黎昕差点笑场:“哪有人会这样的?”
沈子珺也怒道:“你以为我们是木头?”
江殊殷又转过脸去看他:“那你说说你们俩是怎么相处的?”
“我为什么跟你说?”
江殊殷一脸正经,说出的话却无比恶劣:“你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沈子珺:“……”
林怀君:“……”
谢黎昕:“……”
今日天气十分不错,两方人都是来此钓鱼的。江殊殷够头去看他们的渔具,邪邪道:“你们两个能钓上鱼吗?”
沈子珺忍无可忍:“你什么意思?”
江殊殷:“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们两个这样冷冰冰的人,居然会约在一起钓鱼很惊讶而已。”
沈子珺沉着张脸不再理他,倒是林怀君看着谢黎昕面色不善,眉头皱的很厉害。谢黎昕也知林怀君不喜欢自己,握着鱼竿默默坐在草地上,一声不吭。
见此江殊殷露牙邪魅一笑,恍若惑世人间的妖孽祸水,他道:“宇直兄。”
林怀君朝他看来,淡淡回复:“何事?”
江殊殷:“你这样一直盯着黎昕,他会不好意思的。”
走在斜坡上的沈子珺突然滑了一下,险些掉到水里,林怀君嘴角抽搐,额间的青筋跳了跳,之后默不作声的收回目光,追着沈子珺去了。
见他们去水塘的另一边,有意离自己非常远,江殊殷自我检讨:他们就那么讨厌我?还是说怕我攻破他们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维持不了冰冰冷冷的模样?
谢黎昕看着他欲言又止:“江兄,你刚刚的话……”
江殊殷回答的很迅速:“不必放在心上,不然就凭宇直兄的那个眼神,鱼都被他吓跑了。”
谢黎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