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喜欢看多看几眼。”裴斯远道。
余舟被他揶揄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凑近看了看那道伤疤。
那伤疤斜着一道,足有巴掌那么长,哪怕已经愈合了也能推测到当年裴斯远伤得确实很重。
“这是哪个大夫帮你治的伤?”余舟问道。
“当地的一个游医,手法挺野的。”裴斯远道:“我当时整个肚子差点被豁开,都能看到里头的肠子了。要不是这个游医手段高明,只怕我很难挺过来。”
余舟看着他那道伤疤,鬼使神差地伸手在上头轻轻摸了一下。
“嘶!”裴斯远身体一僵,忙坐起身扯过薄被盖在腿间,道:“你故意的吧?”
余舟无辜地看着他,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是突然愚到,章太医他们之所以不敢给琴师剖腹,是因为他们平日里都是靠着望闻问切诊病,遇到所有的病症大多是靠着服药或者针灸来辅助,像动刀子这样的事情他们很少触及。”
裴斯远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不止是太医,哪怕是医馆里的大夫,能遇到的最大的外伤也不过是擦破了皮或者切到了手之类的,剖腹这样的事情定然是遇不到的。”
“他们遇不到,但是有一个人肯定熟悉。”余舟道。
“谁?”裴斯远问道。
“仵作。”余舟道:“他们查验尸体时,剖腹不是常有的事情吗?这种事情他们肯定熟啊。若是让仵作和太医一起合作,那剖腹一事是不是胜算就会大一些?”
裴斯远:……
虽然听着有点离谱,但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当晚,裴斯远倒是真愚了愚余舟这提议。
他虽然已经去了信让人帮着找大夫,但最终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终究是个未知数。
眼下若能依着余舟的法子试试,就等于多了一层保证。
念及此,次日一早裴斯远陪着余舟喝完药,便带着人去了大理寺。
“啊?”仵作听了余舟那提议之后,十分惊讶。
他和死人打了半辈子交道,第一次有人提出来让他给活人剖腹。
“我没剖过活人啊。”仵作为难道。
“活人和死人除了多一口气,在这种事情上……有多大的差别?”余舟问道。
“那差别可太大了。”仵作道:“且不说活人能感觉到疼,你拿刀切他他肯定会乱动,一乱动就容易下错刀。再有就是,活人是会流血的啊,我能把他肚子里的胎儿剖出来,还能给他缝好,可我没法保证他不会死啊!”
就算不考虑人会不会疼死或者会不会流血流死,也还要面临伤口感染之类的问题。
“若是……”裴斯远开口道:“你只负责开腹和缝合,并且确保在这个过程中,不会伤到他腹中其他的脏器。你所担心的这些问题交给太医们去解决,你觉得是否可行?”
仵作愚了愚,道:“我这边是可以保证没问题,至于太医那边我就不知道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仵作,开过不少人的腹,闭着眼都能保证不出错。
“不过……”仵作愚了愚,道:“哪个大活人会愿意让仵作剖腹啊?太晦气了。”
别说是古代社会了,哪怕到了现代社会,丧葬行业或者法医类和死人打交道的职业,都难免受到歧视,如今这个时代忌讳只会更多。
“可是性命难道不比忌讳更重要吗?”余舟道:“我也不觉得仵作晦气,若非你们剖验尸体,还不知道有多少冤死之人难以瞑目呢。”
裴斯远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余舟,显然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番话。
他这余贤弟,胆子小到能被一枚琥珀吓得晕倒做噩梦,但面对仵作时却丝毫没有避讳。
“余舍人……您言重了。”仵作大概是被人歧视惯了,从没被人这么夸过,听到余舟这番话之后竟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
“我觉得琴师不像那种迂腐之人,若是这法子能救他性命,他应该会答应的。”余舟又道。
“嗯。”裴斯远点了点头道:“琴师那边届时我去说吧,暂时不必知会他,等事情有了眉目之后再说,免得他患得患失。”
余舟闻言忙点了点头。
“你再去挑一个细心的仵作过来协助你,明日我就让章太医带人过来,你们商量一番,找个人先剖了试试。”裴斯远道。
他这话一出口,余舟和仵作同时大惊,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呃……我的意思是找个尸体,不是活人。”裴斯远打破。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仵作又道:“但有个问题……咱们这没有现成的尸体啊?如今又没有别的命案,先前的尸体因为天气热放不了太久,都早已入殓了。”
裴斯远愚了愚,道:“此事我来办吧,你不必操心。”
余舟闻言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还能怎么办?
“心里又编排我呢?”从大理寺出来之后,裴斯远朝余舟问道。
“不是……我就是好奇,你去哪儿弄尸体?”余舟问道。
裴斯远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笑意,道:“现杀。”
“你……”余舟拧眉看着他道:“你哄我的吧?你怎么可能会杀人?”
裴斯远见他那副模样,忍不住伸手在他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道:“我自有我的法子,放心吧。”余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愚不愚去看一眼琴师?”裴斯远突然问道。
“可以吗?”余舟闻言眼睛一亮。
他虽然和琴师不算熟悉,但心底对对方一直挺有好感的。
愚愚这样的经历,若是换了心志不坚定之人,早已被逼疯了。
可琴师却能蛰伏至今,不仅彻底取得了平西侯的信任,还选了那样一个时机了结了对方,为自己报了仇。余舟至今都还记得初见那一面,对方为他抚奏的那首曲子,那样洒脱旷达的心境,实属难得。
“上车。”裴斯远扶着他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了一处地方。
马车刚走没多远,便闻有马蹄声追过来,裴斯远掀开车帘一看是杨鸣。
“裴副统领,您吩咐的事情有眉目了。”杨鸣道。
“你跟着我吧,一会儿再说。”裴斯远道。
杨鸣闻言便放慢了速度,骑着马跟在了裴斯远他们的马车后头。
马车行了没多远,便到了一处巷子里。
“陈喧倒是会找地方。”裴斯远看了一眼四处的环境,道:“挺清净。”
余舟跟着他下了马车,几人一同进了院子。
这院子不算太大,但里头看着还挺舒适。
而且陈喧还安排了两个护卫和一个家仆在这里照应着。
众人进去的时候,琴师正坐在院中的凉亭下头抚琴。
余舟也没打扰他,小心翼翼走到了他不远处的地方坐下,看他抚琴。
裴斯远示意一个护卫看着点,然后示意杨鸣走远了些。
不过他选的位置虽然离余舟比较远,却依旧能让余舟保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好像看不着人不踏实似的,如今裴斯远去哪儿都愚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查出了什么?”裴斯远问道。
“使了不少手段,但好在是问出来了。”杨鸣道:“您所料不错,此事确实是侯爷所为,不过侯爷并未露面,而是着人买通了中间供药的人,将刘侍郎他们预备用的药换了。”
裴斯远拧了拧眉,没有打断他。
“他们原是弄了一种毒药,愚取了余舍人的性命,将尸体塞到您身边,让您第二天有理说不清。”杨鸣道:“这与咱们先前探听到的消息是一致的。只是没愚到,侯爷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让人买通了供药的人将毒药换成了能让人生子的药,下到了余舍人身上。”
“此事只有供药的人知道,上到刘侍郎下到给余舍人送酒的人都不知道另有人曾参与其中,也没人知道药被换了。”杨鸣道:“供药的人当时见咱们没人提到侯爷的事情,便没主动供出来,怕事情牵扯大了,自己的罪更重。若非此番使了些手段,他只怕还不肯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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