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敢想象,将来他会长成像咱们一样的人。”余舟道。
“有时候我会有种与他血脉相连的感觉。”濯音道:“我既忐忑害怕,又有些好奇,想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人。”
余舟想了想,道:“他肯定会是个很好的人。”
“希望你说的是对的。”濯音道。
他说罢系好了里衣,又接过余舟递给他的新袍子试了试。
屏风外,裴斯远眼底的凌厉渐渐褪去。
他忽然意识到,濯音此举是在试图帮助余舟。
对方大概是念着上次裴斯远朝他说过的话,说余舟是真心在为他奔波。
所以他才投桃报李,想在余舟得知真相前,先帮他尽量适应和熟悉一些东西。
这样等余舟知道的时候,就不会那么不安。
“我从前一直都觉得他好厉害,一个人经历那么多,还能有这样的心境。”从濯音的住处出来之后,余舟朝裴斯远道:“不过今日我突然就明白了一点,他或许也是希望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吧。”
保护幼崽,是大部分动物的天性。
人类自然也是如此。
哪怕濯音的孩子,并非是他主动选择的,但如今父子俩已经相处了近七个月,血脉早已连结到了一起,密不可分。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余舟道:“但是我想,那既然是他的孩子,他无论是选择接纳,还是选择放弃,我都能理解。”
“若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呢?”裴斯远问道。
“尊重他的选择。”余舟道:“很多事情不能勉强,还是要顺其自然。”
在余舟看来,一个孩子活着被生下来,只是人生的开始,往后的路太长了。
裴斯远闻言看向他,表情很是动容。他原以为,以余舟这样的性子,若遇到琴师说要放弃孩子,必定会极力劝阻,但余舟显然不是那么想的。
“你……”裴斯远转头看着他,问道:“你有想过成为一个父亲吗?”
“我懂事之后就没想过做父亲。”余舟道。
“为什么?”裴斯远不解道。
“因为我不喜欢女子,也不打算与女子成婚耽误人家大好前程。”余舟道:“像我这样的人,注定了不会有子女的缘分。”
裴斯远闻言心情十分复杂。
“你呢?”余舟脚步一顿,突然看向裴斯远,问他:“你有想过做父亲吗?”
“从前我是没想过的,我觉得那离我很远。”裴斯远看着余舟,目光中涌动着某种难以克制的情绪,“如今……我也不知道,不太敢想……”
裴斯远这话倒也不假,毕竟他至今也不确定余舟肚子里这个孩子究竟会如何。
他不知道余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若余舟对这孩子毫无留恋,他自然不会多说一句话,因为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哪怕余舟决定保住这个孩子,结局也未必一定会如愿。
万一这孩子的存在危及到了余舟,只要条件允许,裴斯远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余舟。
“那就是想过?”余舟问道。
“想过一点点可能,稍纵即逝的念头。”裴斯远道。
余舟似乎对他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忍不住拧了拧眉。
裴斯远这意思,难道是盼望着将来能结婚生子?
他想得倒是挺美的,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将来倒霉被他祸害!
作者有话要说:
裴斯远:余家的,不过不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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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当日两人回到住处之后, 裴斯远便觉察到余舟似乎不大高兴。
他略一思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他家余贤弟都说了,身为男子, 从未想过做父亲的事情。
那他同样身为男子, 若是动过做父亲的念头,在不明真相的余舟看来只能是和女子成婚了。
念及此,裴斯远朝余舟解释道:“我同你一样,也未想过要和女子成亲。”
余舟没想到他竟会朝自己解释这个, 当即有些惊讶。
“我这种浪.荡之人, 又凶名在外,京城哪一家人会舍得将姑娘嫁到我们家?”裴斯远一手在余舟的手指上轻轻勾了勾,“别说是女子, 哪怕是男子,恐怕也只有余贤弟不嫌弃我了。”
余舟只觉指尖传来微痒,稍稍躲开了些。
他抬眼快速瞄了裴斯远一眼, 见对方正一瞬不错地盯着自己。
“我……”余舟闻言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又没反驳出口。
他总不能说, 自己也嫌弃裴斯远吧?裴斯远可是他最亲近的朋友。
可他若是不反驳,好像又有哪里不大对劲。
“余舟。”裴斯远又伸手勾住了余舟手指, “你嫌弃我吗?”
“我……”余舟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想要抽回手, 却被裴斯远一把攥住了。
裴斯远宽大有力地掌心, 紧贴着他的手背, 令他无力挣脱。
余舟只觉心脏猛跳了几拍,紧张地几乎不敢去看裴斯远。
“嫌弃?”裴斯远问。
“不是……”余舟忙道。
“那就是不嫌弃了。”裴斯远这才松开他的手, 如释重负地道:“我就知道,满京城只有余贤弟不会嫌弃我。”
余舟张了张嘴, 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默认了。
当日入夜前,章太医又循例过来替余舟和裴斯远诊了脉。
如今他们一同住在庄子里,诸事倒是很方便。
“如何了?”余舟一脸紧张地盯着对方问道。
“不错。”章太医道:“两位的药,暂时可以停一停了。”
余舟闻言当即高兴不已,他喝药早就喝腻了。
不过裴斯远却有些不大放心似的,“当真不用再喝了?”
“裴副统领放心,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老夫不会轻易下结论的。”章太医道。
说罢他又细细叮嘱了两人一番,无非还是不可剧烈活动,要懂得节制以及莫要磕着碰着之类的。
“我还是不大放心。”裴斯远将人送出门之后,开口道。
“裴副统领这些日子照顾得当,余舍人腹中胎儿已经十分稳妥了。”章太医道:“这安胎药虽好,但毕竟也是药,是药就有三分毒,总不能让他一直喝到临盆吧?”
裴斯远太过紧张,倒是将这茬忘了。
如今经章太医一提醒,他才打消了继续给余舟喝药的念头。
“裴副统领不必过分担忧,老夫如今就在庄子里,若余舍人身子不适,可随时差人去寻我。”章太医道:“往后我依旧隔日为他诊脉,若有异样定会发觉。”
裴斯远点了点头,“他这几日胃口不大好。”
“有孕之人胃口时好时坏,这没什么的。”章太医道:“只要不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裴副统领便不必担心。”
“那就好。”裴斯远想了想,又道:“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事情告诉他。”
“也好。”章太医道:“不过此事宜循序渐进,裴副统领不妨先给他一些暗示,待时机成熟了,再朝他和盘托出,免得吓到他。”
裴斯远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尤其今日去看过濯音之后,他突然有了个新的思路。
既然濯音愿意帮忙,那么他让余舟多和对方接触一二,对余舟接受有孕一事,应该会有积极的帮助。
于是,自那日之后,裴斯远几乎每日都会带着余舟去看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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