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远失笑道:“去京城。”
余舟闻言眼睛登时一亮,但他很快又收敛了情绪。
“你在哄我。”余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闷闷不乐地道。
“没有哄你。”裴斯远道:“我这几日原本便打算去京城一趟,陛下那边有些事情要吩咐我去办。不过我今日一早去问过了章太医,他说我可以带着你。”
余舟如今腹中的胎儿已经很稳了,只要小心一些,不用太过担心。
而且他的肚子这会儿还能被衣服掩住,不容易被人看出来。
若是再过一个月,只怕就没那么轻松了。
所以他若是想出去透口气,如今反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咱们什么时候走?”余舟期待地问道。
他从前也不算爱玩儿的性子,这会儿也是实在憋得狠了,一听说要出门,便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就收拾东西出发。
“明日一早吧。”裴斯远道。
余舟闻言登时一脸雀跃,也顾不上散步了,直接去找了一趟濯音。
濯音如今还在养身体,每日大部分时间都还在卧床。
余舟来了之后便朝他询问了一番是否有想买的东西,说自己进城给他带过来。
濯音想了想,只随口说了几样小孩子的玩具。
余舟取了张纸仔细记下,又依着自己的想法添置了几样。
次日一早,两人便乘坐马车去了京城。
余舟一路上一直忍不住透过车帘朝外看,活像个初次进城的好奇小孩子一般。
“回京城第一件事想做什么?”裴斯远问道。
“先去江月斋吃顿好的,再回家一趟,然后去给濯音买东西。”余舟安排得明明白白。
裴斯远一脸笑意地望着他,并没有提出异议。
两人进了京城之后,裴斯远便吩咐车夫直接去了江月斋。
江月斋的掌柜和伙计许久没见两人,如今一见之下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裴斯远带着余舟去了楼上雅间,又随手点了余舟爱吃的菜。
虽说他自己家的厨子比江月斋的厨子手艺还好,但这些日子因为顾忌着余舟的身体,厨房所有的饭菜都偏清淡,吃得余舟嘴里快淡出鸟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进城第一件事就迫不及待来江月斋。
今日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吃一顿浓油赤酱的饭。
裴斯远点的菜都是斟酌过的,倒也没有不适宜他吃的。
余舟自从饭菜上了桌就埋头干饭,直到撑得打了个饱嗝才放下筷子。
“先说好,明日可就不能这么吃了。”裴斯远抬手在他垂角擦了一下。
余舟点了点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尽是满足之意。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吗?”裴斯远眼底带着笑意问道。
余舟被他一提醒顿时便想了起来,当时他们和路之南一起来江月斋时,余舟一直天真地以为裴斯远没认出自己,却没想到对方一直在逗着自己玩儿。
那时距离他们寻欢楼相识没隔多久,京城里茶楼酒肆都还议论着他那条挂在窗户上的床单。当时余舟被人当面提及,又窘又恼,裴斯远甚至还帮他说了话。
“寻欢楼如今还空着呢。”裴斯远挑眉笑道:“要不要故地重游一下?”
余舟脸一红,闷声道:“有什么好看的。”
“走吧,正好帮你消消食,免得一会儿你吐。”裴斯远说着拉住余舟手腕,带着人去了对面的寻欢楼。
寻欢楼门上贴了禁军的封条,门却没上锁。
不过京城的百姓都忌惮禁军,倒也没有哪个胆大包天地敢进去。
裴斯远扯了那封条,带着余舟进了门。
余舟跟在他身后探头往里一看,发觉这里竟没有想象中那般破败。
大概是因为正值夏季,再加上这里荒废的时间也不算太久,所以进门后里头也没有太多灰尘蛛网类的东西,反倒是角落镂空的地砖缝里,因为许久没有人踩踏,竟生出了杂草。
那些杂草看着稀稀拉拉不成气候,但在这个夏季的午后,却仿佛染着一抹独有的生机。
“你说这地方将来用来做什么合适呢?”裴斯远站在天井里,仰头扫视了一圈。
余舟跟着他的动作也看了一遍,问道:“朝廷没有安排吗?”
“暂时还没有。”裴斯远收回目光看向余舟,“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里……”余舟仰头看着空旷地天井,目光扫过楼上那一排排的房间,道:“这里这么多空房间,适合做医馆或者书院。”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用得着这么多房间了。
总不能抄了一座花楼,转手再搞一座花楼吧?
裴斯远顺着他这思路想了想,暗道书院肯定是不合适的。
且不说这花楼的前身是寻欢楼,这里的结构也不适合书院的环境。
但是医馆……
他倒是记得余舟上次提过,京郊的庄子可以用来继续蓄养那些试剖的牲畜,将来培养更多像仵作和章太医他们这样可以给病人动刀的大夫。
“我听小姜太医说过,京城大富大贵的人家,生了病都是将大夫请上门,或者府里有大夫。”余舟道:“但是寻常百姓生了病,就只能来医馆看。”
不过如今这个时代,因为只有中医没有手术之类的需求,所以大部分病人都是诊过脉取了药就回家,并没有住院一说。但是很多的病症,若是没有人专门看护照顾,很容易越拖越厉害。
余舟甚至怀疑,古代社会人均寿命低,跟这个不无关系。
毕竟,哪怕现代社会,一场流感若是治疗不及时也可能要命,更别说这里了。
但是如果能住院的话,是不是很大程度上就能避免一些这样的问题?
余舟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异想天开,便收住了话头。
不过裴斯远却将他这番话听进去了,且还忍不住仔细琢磨了一番。
离开寻欢楼后,两人便回了裴府。
余舟小睡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醒了。
“累吗?”裴斯远朝他问道:“不累的话陪我进宫一趟,明天我再陪你回余府。”
“进宫?”余舟闻言一怔,问道:“咱们还要进宫?”
“余舍人,你如今可还拿着朝廷的俸禄呢?”裴斯远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去陛下面前点个卯?”
余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要进宫,当即有些无措。
他心想,他如今这样进宫能干什么?
“放心。”裴斯远命人取来了余舟的官服,亲手替他换上。
他这些日子看惯了余舟穿便服的样子,如今一见他换上官服,只觉得十分新鲜。
大渊朝官服的制式非常规整,穿在人身上的时候,会将人的气质称得比平时更端方几分。而这官服穿在余舟身上,则让他比平日里看着更添了几分乖顺,令人看了更想逗他。
裴斯远难得看人穿着官服,丝毫没穿出官架子,反倒穿得乖乖巧巧,便忍不住多看了余舟几眼。这么一看他便有些上瘾,目光落在余舟身上半晌都没舍得挪开。
“你穿官服也好看。”裴斯远突然开口道。
余舟闻言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视线,目光在裴斯远的武服上看了一眼,道:“你穿武服也好看。”
他这话倒也不是单纯的你来我往的奉承,而是心里话。
裴斯远穿着武服的时候,确实也挺好看,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凌厉。
但如今他和对方已经熟悉了,所以并不会因此而害怕对方。
“也不知道这么些日子没见,陛下有没有想我。”
两人一起进了宫,余舟看着有些紧张,裴斯远却还有心情揶揄对方。
到了御书房之外,两人便顿住了脚步。
门口守着的宫人见状忙进去汇报给路知南。
路知南正握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闻言一怔,“他带了余舍人?”
“是啊,裴副统领和余舍人还一个穿了武服,一个穿了官服。”宫人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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