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远也想过这个问题,显然也没得到更好的答案。
“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喜好?”裴斯远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其实这种喜好,若是你情我愿也就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关旁人的事。”余舟道:“可若是强迫无辜之人,那就太可恨了。”
裴斯远难得从余舟面上看出了点义愤填膺,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道:“你说得对。”
余舟难得被他夸了,稍稍有些不大自在,忙避开了视线。
“你喜欢什么样的?”裴斯远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余舟想了想,掰着手指头道:“我喜欢高大、英俊、温柔、专一,还要不嫌弃我笨,对我好……”他说着自己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笑了笑。
裴斯远听着他这些条件,一一对号入座了一遍,嘴角忍不住有些上扬。
“你不问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吗?”裴斯远故作矜持道。
“我不好打听旁人的事儿。”余舟道。
裴斯远措辞都准备好了,被他这么一句话噎了回去,气得抬手在余舟脑袋上揉了一把。
两人回家后,裴斯远便带着余舟去了书房。
他让余舟帮他磨墨,自己则找出了一张新纸铺在案上。
余舟立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便见裴斯远在纸上写了好几行字:
四年前
赎一人,雌雄同体,活着
三年前
赎两人,雌雄同体,一死一活
两年前
赎四人,普通男子,一死,两失踪,一活
去年
赎七人,普通男子,一失踪,六活
今年
无,且归玉楼二月得一雌雄同体男子,未赎
“这是老爷赎的所有人?”余舟问道。
“嗯。”裴斯远道:“他从四年前开始在归玉楼赎人,一开始只赎雌雄同体的人。”裴斯远指了指纸上的前两行,道:“估计后来发现这条路行不通,第三年便开始赎普通小倌儿。”
余舟指了指两年前那一行,问道:“这一年一共赎了四个人,失踪了两个,死了一个,只剩一个还活着?”
“这两个失踪的,应该都是死了。”裴斯远道:“老爷或许就是在两年前弄出了那种药,但不知是药力尚未完善,还是出了别的事情,试药的人连着死了两个。”
裴斯远在纸上划了几个圈,他记忆力极好,此前看过大理寺的卷宗后,便记住了这些被赎走的人的先后顺序。依着时间来看,两年前被赎走的后两个人都失踪了,确切的说应该是因试药而死,只是尸体被处置得比较稳妥,所以暂时没有发现。
“但是为什么去年的七个人里,六个都活着,只失踪了一个。”余舟道。
“因为他的药在连死两人之后改善了,所以去年这七个人都没死。”裴斯远道。
“可是……去年失踪了一个,他还活着吗?”余舟问道。
“你还记得归玉楼的管事说的话吗?”裴斯远拿手在最后那行字上一点,道:“老爷去年为了试药,几乎每隔一个月都要赎走一个人,但是从去年冬天到现在,过了半年时间,他都没继续赎人。”
哪怕归玉楼二月又来了个雌雄同体的小倌,老爷都没动静。
“这说明什么?”余舟茫然问道。
“说明去年失踪的最后这个人,成功了。”裴斯远道。
“成功?”余舟还是有些没听懂。
“成功有孕,并且稳住了胎。”裴斯远道。
余舟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道:“因为他前头试药的人都失败了,所以才会一直不断的赎人,最后这个人成功了,也就不用继续了?”
“对。”裴斯远道:“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大理寺新发现的这两具尸体,掩埋的那么草率。”
余舟这么一听,又不懂了,问道:“他成功了,为什么就草率了呢?”
裴斯远被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道:“因为他成功了,所以大意了,没再继续约束这些人。这两具尸体并不是他弄出来的,或者说不是他直接弄出来的,而是他先前借名赎人的买家,自己不小心弄死的。”
否则,以老爷行事谨慎的性子,不可能任由尸体草草掩埋露出破绽。
余舟闻言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裴斯远道:“你好聪明!”
裴斯远被他一夸,险些笑出声来。
“后边的我都听懂了,老爷成功了……但是……前两天那两具尸体,跟这个有关系吗?”余舟问道,“不是说有一具尸体,腹中有个孩子吗?”
裴斯远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片刻,起身道:“走吧,再去一趟大理寺。”
余舟闻言忙赶在他后头,看向裴斯远的目光不由自主流露出了几分“崇拜”。
裴斯远若非顾不上逗他,这会儿定要好好在余舟面前找找场子。
两人去了大理寺,裴斯远便吩咐了仵作去重新查验第一具尸体。
“将他肚子剖开,看看里头有没有胎儿。”裴斯远道。
“啊?”陈喧不解道:“你有了新的发现?”
“一个猜测,不一定对。”裴斯远道。
随后,他趁着仵作重新验尸的时候,将自己的思路朝陈喧说了一遍。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陈喧一拍脑门道。
“是余舍人提醒了我。”裴斯远道。
余舟闻言一脸惊讶,显然不记得自己怎么提醒过裴斯远。
“你说有人喜欢死人,有人喜欢被打,而老爷就是喜欢让男子有孕,甚至不在意有孕之人到底是谁。”裴斯远道:“我此前只想过他或者是有这种嗜好,却没往深处想。”
“你那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若这种喜好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他没理由从去年冬天开始突然就不赎人了。”裴斯远道:“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成功了。”
因为成功了,所以不必继续从归玉楼赎走新的小倌儿。
众人说话间,仵作来报。
果然在第一具尸体的腹中,也发现了有孕的迹象。
先前只是因为他小腹平坦,仵作才未曾察觉。
而人已经死了多时,若不剖腹,很难发现他腹中还藏着玄机。
“有没有可能,这两个人的死因并非是你先前推测的那般?”裴斯远问道。
“有。”仵作忙道:“我先前那般推测,只是鉴于这两人身体并没有致死的外伤,也没有中毒或者窒息的迹象,再结合严兴自己的供述,这才会得出先前的结论。但如今仔细一想,他们的死说不定和腹中胎儿有关。”
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他们两个有孕的时间能推测出来吗?”裴斯远问道。
“一个日子稍长一些,三月有余,一个日子稍短一些,约莫只有两月的样子。”仵作想了想,道:“再加上他们死亡的时间,估计一个是二月底怀上的,一个是三月中。”
余舟看向裴斯远,问道:“老爷如果去年冬天就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在二三月份重新让人试药?”
“他不是让人试药,他是自己满足了之后,想让有同样喜好的人也试试。”裴斯远冷笑道:“他已经疯了,明知道这样可能会出纰漏,但还是这么做了。”
陈喧闻言朝属下吩咐道:“去将在归玉楼里赎出来的那些人全都抓来,请太医院的章太医和秦太医过来一趟。”若裴斯远所料不错,先前所有被赎出来之后还活着的小倌,说不定都得到了一枚药丸。
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像严兴一样,当真给自己家里的小倌儿喂了药。
“活着的那些小倌儿,都被喂了药?”余舟惊讶道。
“不一定。”裴斯远道:“如果他的药是去年早就成功了,那去年试过药失败的人,应该不会再被用药了,因为他们已经试过了。更有可能得到这种药的,是前几年那些人,因为彼时这个药还没彻底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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