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声音不像刚才那般沉稳,带了点不赞同的意味,就像是……长辈对不懂事的小辈说话时的口吻。
鹿父常年驻守边疆,鹿母不是随军就是在各地处理铺子的事务,鹿家只有鹿老夫人管事,鹿云舒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没等他验证,又一道声音响起了。
“云舒睡了吗?”
这道声音能听出是女子,但又不像普通女子那般娇软,语速略快,听起来极有英气。
女子手上拿了一盏小灯,和男子一道走近。
四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先说话。
鹿云舒还窝在九方渊怀里,怂了吧唧地揪着他的衣裳,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女,他没听到任何消息,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女子把手上的灯凑近了些,照亮了九方渊与他身后的云鹤,稍稍放下心来,方才看向鹿云舒:“这么晚了,云舒怎么还没睡?这位是?”
鹿云舒卡了壳,听这熟稔的语气,他应该想的没错吧,这就是鹿小侯爷的娘亲。
鹿云舒抿着唇没说话,一方面他在纠结,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两人的身份,会不会引起鹿父鹿母的怀疑,另一方面是私人原因,他不知道怎么对待“父母”这种存在。
九方渊听着对方的话,明白了两人的身份,他不动声色地把奶团子护在怀里,微微一笑:“是伯父和伯母吗?我是九方渊,沧云穹庐的弟子,是云舒的师叔。”
他这么一开口,不仅解释了自己的身份,还打消了尴尬的气氛。
鹿父和鹿母今晚刚回到府里,先去见过鹿老夫人,听了一些关于鹿云舒的事,知道儿子去了沧云穹庐,因而在看到九方渊身后的云鹤时,鹿母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沧云穹庐来的人。
鹿母把手上的灯递给鹿父,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冲着九方渊笑了下:“原来是渊儿。”
鹿云舒回家之后无事可做,一直陪着鹿老夫人,挑了几件在沧云穹庐发生的事讲给她听,九方渊是每件事中都会出现的主要角色,鹿老夫人记得清楚,有位名叫“九方渊”的孩子是自家孙儿的好朋友,跟儿子儿媳说着话也提到过几次。
鹿母是个精明的人,没有问九方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时候不早,只让他们两个早点休息:“今晚先和云舒凑合一下可以吗,看你们两个应该有挺多话要聊的。”
九方渊乐得如此,道了谢:“有劳伯母。”
他说完想起什么,侧了侧身,拢紧怀里默不作声的鹿云舒:“来得太突然,多有叨扰,给您添麻烦了,今日夜深风大,明日渊再正式拜访伯父伯母。”
“无碍,用不着那些俗礼。”鹿母摆摆手,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笑了笑,“今天时辰不早了,你们两个先休息吧,等明天我们再聊。”
说完她便催着两个孩子进屋,九方渊收了云鹤,与鹿云舒一同进了屋子,全程鹿云舒没说一句话,安静得像个胖乎乎的小哑巴。
把两个孩子送进屋子后,鹿父才开口问道:“怎么不多问两句,就让他们两个住一起吗,那人究竟是谁还不清楚,万一他对云舒不利怎么办?”
同其他沉默寡言的父亲一样,鹿父也属于那种不善于和孩子交流的,心里憋着事说不出,只会在孩子不在场的时候问问。
“人家不是自我介绍了吗,他是云舒的师叔。”鹿母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不怎么在意地拍拍鹿父的胳膊,“你没看云舒一直拉着他吗,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也来得及,再说,你没看到云舒穿得少吹着风吗?”
鹿母没多说,但鹿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个人一块生活了几十年,该有的默契都有,鹿父是实心眼,有时候想不到那么深,但经夫人一提醒,就能快速反应过来。
鹿父有些愧疚:“我,是我疏忽了。”
“我一开始也没发现。”鹿母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与鹿父又何尝不是五十步笑百步,“那孩子比我都上心,我相信他不会伤害云舒。”
毕竟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们做父母的都没发现问题,九方渊却能第一时间做出护着鹿云舒的举动。
鹿父也不再多说,鹿云舒先天不足,打小心智不全,他们两个人又事多,一年到头总不在府里,聚少离多,对鹿云舒的事情也不清楚,知道的还没有苏长龄多。关于鹿云舒的情况,两人只能从鹿老夫人那边了解,今日刚知道鹿云舒心智方面恢复了正常,两人心里高兴,方才大半夜过来,却没想到会撞见这么一出。
对于鹿云舒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自己,鹿父和鹿母倒不是很在意,他俩都忙,从鹿云舒出生到现在,两人陪着的日子加起来,可能都没一个月,打小就没多亲近,突然亲近起来才不对劲呢。
回了屋子后,鹿云舒一直没说话,神情有些恍惚,九方渊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不开心?”
是不太开心,今晚见到鹿父鹿母,鹿云舒想起他的父母了,穿书前的父母。鹿云舒抓住他的手,张了张嘴,话到嘴边了,却没说出一个字来,明明心里堵得慌,但就是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口子。
九方渊本就体寒,又一直赶路,带着一身寒气,他将手从鹿云舒手里抽出来,扫视四周,把放在桌上的暖手炉塞进鹿云舒手里。
刚才奶团子身上还是暖烘烘的,出去一趟,又抱了自己,沾了不少寒气,脸色都不那么红润了。
鹿云舒捧着暖手炉,被九方渊按在床边,他懵懵地歪了歪头:“阿渊?”
“冷不冷?”九方渊想试试他身上的温度,又想到自己体寒手凉,放弃了这个想法,“你刚才出去穿得太少了,冻得脸都发白了。”
鹿云舒本来打算睡了,只穿了里衣,睡不着方才跑去窗边坐着,身上只松松地套了件外衫,窗户开得小,他避开了风口,在屋里待着并不冷,出去一趟吹了风,就有点受不住了,九方渊虽有意给他挡着风,却也做不到遮得一点风都没有。
鹿云舒心里暖乎乎的,表情也不像刚才那么低落:“阿渊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九方渊关了窗户,回头看见坐在床沿的奶团子,表情柔和下来:“嗯,来看看云舒这里的冬天。”
鹿云舒想起自己之前寄给他的信,轻轻咳了咳,耳根烧热,眼神有些游移,明白九方渊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暖手炉热乎乎的,鹿云舒很快暖和过来了,脸色也不像刚才那样白,透着红润润的血色,又变成了健健康康的、白里透红的奶团子。
九方渊心痒,手贴在他抱着的暖手炉上,状似无意地问:“刚才怎么一直没说话,不高兴?”
鹿云舒闷闷地应了声:“一点点。”
贴着暖手炉的手碰到了一起,轻微的触碰令九方渊心里升起一点不清不楚的感觉,像心尖上被兔子耳朵蹭了蹭:“想说说吗?”
有很多人并不喜欢跟别人分享私事,九方渊是这样的人,如果被追着问其中原因,他不会觉得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只会觉得很烦,将心比心,他不想让鹿云舒感觉到不适。
鹿云舒不知道从何说起,说自己的父母吧,有些不合适,说鹿小侯爷的父母吧,他也只了解过一点,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我不知道怎么说。”鹿云舒说。
这是委婉的拒绝,九方渊以为自己听不到鹿云舒为什么会不开心的原因了,结果下一秒,他就听到鹿云舒的声音:“可能说得没头没尾的,你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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