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有疾(38)
常千户道:“卑职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不要着急。
第33章 授官
翌日一早, 燕赵歌用过早食后, 便又一次穿着朝服往礼部衙门而去。礼部主要负责朝会、筵席、祭祀赞相礼仪等,今科士子今天聚集在礼部,进行为期三日的训导, 主要是学习礼仪。第四日便要正式参加朝会,向皇帝谢恩。
在礼部衙门的第一日, 所有进士都被授官了。大晋新科进士不需要进行朝考,殿试后就直接授官。吏部将盖有大印的授官榜单并相应朝服一并送到了礼部, 由礼部公示和分发。
秦峰作为状元, 毫无意外地被授予了翰林院修撰。这是自高祖皇帝时期流传下来的惯例了,翰林院修撰一直都是状元郎的自留地, 担得此职的必定是状元郎。
今科的两位榜眼一个被任命为翰林院编修,一个被放到了吏部,担任吏部主事。
得了翰林院编修那位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对着燕赵歌千恩万谢,他本以为这个职位会落到燕赵歌头上, 却没想到让自己得了。
翰林院里修撰、编修、检讨同称为翰林院史官。编修职位一般是一甲士子或二甲前几名担任的,却也不是没有意外, 偶尔也会有二甲后几甚至三甲士子担任的情况。
主事则是各部下面司属的官员,其上面有郎中、员外郎,负责带领下属的小吏整理相关奏议、咨文、行文。因为吏部对文官选拔权重极大, 争抢此职位的士子数不胜数。算是一个顶顶好的位置了。
除此之外,二甲士子按照各自排名,比较得皇帝欢心和有才华的, 也都分配到了比较好的职位,到三府六部观政或者被选为选庶吉士,差一点的就只能去衙门里观政了,观政即是候补,有缺便补上上任。三甲的大多都被外放,留在京里的不足一成。
至于燕赵歌……她看着授官榜,半天说不出话。
补入锦衣卫,授锦衣卫副千户。
不是说好的侍中吗?怎么是锦衣卫?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大脑有点晕。
秦峰笑得有些幸灾乐祸,锦衣卫虽然名声在外,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在一些锦衣卫挥起屠刀的郡县,其威名远扬十里八乡,甚至可以做到止小儿夜啼。
总得来说,锦衣卫是一把刀,不够快的刀就会被丢弃,刀太快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还容易伤到自己的手。
燕赵歌瞥了他一眼,心情迅速稳定了下来。锦衣卫就锦衣卫罢,虽说侍中飞了,但锦衣卫也是个好差事,她正愁没有门路查一查前世那一刀宰了上司的副指挥使。
锦衣卫原有十级,世祖皇帝改指挥同知为副指挥使,代宗皇帝撤了指挥佥事,先帝又撤了镇抚使,现在就只剩下了八级,副千户这个职位上面只有指挥使、副指挥使、千户这些而已。副千户从五品,算是高官了,翰林院修撰不过从六品而已。
借着她的爵位,熬上一阵子爬到千户不成问题。时间不多,她要做的事却很多,得抓紧了。
燕赵歌原打算借着侍中官在宫里探一探风声,锦衣卫的任命大多时候不走吏部,吏部无从得知,但其作为皇帝亲兵,副指挥使肯定没少进宫。她父亲没有锦衣卫的门路,但想来宫里的内侍宫女应该听得到只言片语,只要打听得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她就有办法解决此人。
锦衣卫指挥使经常上朝,但副指挥使却从不露面。因为指挥使大多是有爵位有出身勋贵,偶尔有几个不是的也都在考举走过一遭,所以脏活基本都是副指挥使干的,得罪的人不知多少,皇帝几乎不在外面透露其身份。
不过锦衣卫副千户也不差,就是不知道她会在哪位千户名下当差,希望是个好相处的。
长公主听闻此事,惊诧得不知说些什么。若是找到皇帝质问一番,总觉得有不打自招的嫌疑,而且也不该质问皇帝,若是不问,她又心忧得很。
自锦衣卫将守灵那日的记录交上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不说其他,燕赵歌不该在这时心悦她,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见色起意的人,在北地的时候下面的人送了一个又一个的美人进府,连司裕详都来添堵般地送了个长安名妓来,也没见燕赵歌给哪个好脸色了,一律赐给下面没娶妻的兵将们了。
她重活一世,对燕赵歌抱着的也只是眼不见为净的想法。除了对太皇太后外,她不曾透露分毫心事出去,却误打误撞,又见了燕赵歌一面。那干干净净的模样,一如她年幼时在蓟侯府见到的燕赵歌,眼瞳纯粹得像是琉璃一般,去探病的人大哭一场,反而要病重的人来安慰,哪怕那时她重病在身,也是笑着的。
燕赵歌就该是这般模样,什么痛苦,什么仇恨,什么遗憾,都不该有。
她本打算这一世许燕赵歌一生富贵,哪怕最后重蹈覆辙,也要保全蓟侯府,再不教其家破人亡,国恨家仇应该是让她皇家的事,是司姓的事情,不该由别人来承担。但那一句心悦到底还是让她起了疑心,她又命锦衣卫在蓟侯府的暗探去查,才发觉蓟侯府里有这么多事情于前世不同。
前世燕宁盛不曾去北地,前世燕宁康不曾入太学,前世燕赵歌的病不曾好转这么快。
那是否……是否是……便是她本人呢?
长公主即希望是,又希望不是。她矛盾极了,犹豫又犹豫,送去了一本被她翻阅过许多次的《韩诗章句》,圈起了最关键的一句,又特意做了许多标注,即便不是也有回转的余地,若是……
若是的话应该怎么办呢?
前世种种她要如何说呢?
燕清月会原谅她,会理解她后来的毫无作为吗?
若不是……她又要孤寂多少时日呢?
长公主神色晦暗难明,干脆提笔写起字来。
写的是《诗经》。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我都说了这不是交易,我理解你的心思,我请你等我一等,等我平叛,等我不负父皇嘱托,等我不负弟弟临终遗愿,等我把庭哥儿送上皇位……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连媒人都没有,非要我当面提出来吗?燕清月你羞不羞……你怎么就不明白……
她眨了眨眼,就有晶莹的泪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皇姐!”待皇帝闯入殿内,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他的皇姐在垂泪,一边写字一边垂泪。
皇帝先是怔了一怔,冲过去抢过桌案上的纸,虽然字迹晕开了一大块,但仍然能看得出这是哪一首诗。他勃然大怒,好你个燕赵歌,对我皇姐始乱终弃!我皇姐温文尔雅,哪怕动心却也不曾逼迫于你,你却始乱终弃!害我皇姐一个人在这里垂泪,还写着劳甚子氓!
朕要将你千刀万剐啊燕赵歌!
皇帝在心里发泄了一通,还觉得不够,甚至想冲到礼部衙门将燕赵歌打一顿,但看着长公主黯然伤神的模样,他的怒火又消散了大半。当务之急是安抚皇姐,燕赵歌可以过后再说,总归不会跑了他。
他盯着纸上那一滴泪,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长公主,觉得十分束手无措。他是被过继而来,长公主年幼时是否常常哭泣他不知晓,但从他入宫中以来,他只见过长公主哭过两次,一次是先帝驾崩,一次是太皇太后驾崩,连那长平侯家的骗婚于长公主时,她都不曾落泪。
此刻却为了这燕赵歌。
“皇姐……”
“不碍事。”长公主道,她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处的湿痕,便再无什么痕迹了,“蓟侯世子既为锦衣卫,莫要苛待了她,蓟侯还要大用。”
皇帝怎么品怎么觉得最后一句话有一股掩饰的意味,但这种时候他又不能过问,恐问及长公主的伤心事,再掉几滴眼泪,他就要冲出去手刃燕赵歌了。
“我……我是想着,若是用为侍中,我怕他……”皇帝咬了咬牙,“我怕他肖想皇姐!放在锦衣卫里也能磨练一番。”
长公主奇道:“肖想我的多了,怎地不见你挨个磨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