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有疾(137)
陈家家底比不得燕赵两家,陆成侯先前死了妻子又丢了两个孩子,原配的嫁妆一点不差地退回给人家了,因为陈家理亏还补了很多。如今的陈家是拿不出赔给右相府的东西的,陈太后只能从自己的私房里出,这些可都是一点一点攒下的,很有大一部分是昭德皇后赐下来的,当然也有赵太后赐的。这些东西都是珍品,甚至有独一无二的物件,却要为了别人的错送出去,这让陈太后心痛了很长时间。
也让她对于陈度更恨了,恨不得把这个不肖子打死,因而每逢休沐就将陈化召进宫里来,生怕这个孩子也长歪了,更重要的是向陆成侯表达自己对陈化的好感。陈化也的确合她心意,和顾令仪相处得竟然还不错,还能和燕家的老三成了友人,竟然随着燕三开始习武了,还说大丈夫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让陈太后高兴了好一阵子。
但也没高兴多久,因为长安的流言蜚语传开了。
燕赵陈三家同为外戚,陈家是最弱的一环,也是最不堪一击的,如果燕赵两家因此倒了,陈家难道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她对陆成侯有几把刷子还是心知肚明的,做个奉车都尉只能说是勉勉强强,想要扛起外戚的大旗却是做不到的。
因此陈太后坐立不安,经常让人出去打探消息,生怕哪一天突然得知陆成侯府抄家灭族的消息,又或是流言里带上了陈家。
陈太后唤来一个宦官,问道:“最近长安或宫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吗?”
宦官在陈太后身边伺候许久了,知道她除了私房钱和小皇帝之外事大多都不在意,能被陈太后特意问起来的只有长安的流言蜚语了。陈太后是想问有没有和陆成侯府有关的流言的,但直接问倒显得她像是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一样。
宦官答道:“回禀太后,长安里倒是没什么有意思的事,不过今天早晨倒是有两件事,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陈太后眉头一皱,道:“说来听听。”
“第一件事是,邯郸侯早晨叩阙鸣冤,被冻晕过去了。”
陈太后眉头禁不住一跳,“邯郸侯叩阙鸣冤?”
宦官详细给她说了说早朝前的事。
陈太后眉头渐缓,出面的既不是赵国侯也不是赵国侯世子,邯郸侯是要另立门户的,还代表不了赵家。她问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是,兵部尚书上书辞官。”
陈太后对前朝的事不是特别敏感,官职也不大记得住,先前宦官若是称呼邯郸侯为驸马都尉,她可能就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兵部尚书也是一样。宦官看她一副不解的神情,解释道:“便是蓟侯,燕侯的父亲。”
“原来是蓟侯……蓟侯?!”陈太后的眼神顿时就锐利了起来。燕赵两家同气连枝,蓟侯如果请辞,赵国侯会不请辞吗?那到时候陆成侯要不要请辞?燕赵两家请辞了还有多年积蓄和名望在外,陈家有什么?一个食邑六百户的陆成侯?
大多数外戚是靠着皇帝的宠信才能掌权的,也有少部分有实力的,陈家是前者,燕赵两家是后者。如果没了这份宠信,陈家能在长安活多久?就凭她那个连妻儿都能弄丢的兄长能支撑门楣?没了燕赵两家扶持,陈家将来会不会拖累她的儿子?
天大地大,她儿子最大!
思来想去之后,陈太后立刻道:“去看看长公主是否已经下了朝,若是下了朝,快快请来。”
这一个月长安的流言蜚语变换了数个模样,却没有人去压制,连宫里的官宦侍女都在悄悄地传流言,这说明长公主是故意放任的,放任外头传播着抹黑外戚的流言。
她既无长公主的智慧也没有她的手段,对朝政如何处理也不感兴趣,只要她的儿子能平安长大,顺利亲政就行。所以她从来不过问朝廷上的事,但不代表陈太后不能过问。作为皇帝生母,她若是铁了心,也能给长公主制造点麻烦。
无论长公主打着什么主意,外戚绝对不能倒!
外戚是最忠于皇帝的,谁都可能反,唯独外戚不会反。
作者有话要说: 王莽不算一般外戚,他是穿越者,不能相提并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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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失控
长公主从陈太后宫里出来的时候一脸哭笑不得。
陈太后半是威胁半是哀求地让她不要动外戚, 至少在外戚真的有谋逆之心之前不要动。
长公主费尽口舌才让陈太后相信, 没有人打算动外戚,无论哪一方势力都没有这个打算,哪怕是针对燕赵歌的势力也只是单独针对燕赵歌, 而不是想着将燕赵陈三家都拉下水。
当然如果真的都拉下水了,他们也不会退让半点的。
这一句话长公主没有和陈太后说。
陈太后听了也只是徒增担忧罢了, 陈家在这场斗争之中是没有还手之力的,根基还是太浅了, 燕赵两家如果不是长公主屁股坐歪了, 也很难全身而退。
邯郸侯雪夜叩阙鸣冤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因为外戚和天家关系的特殊性, 是禁止百姓大肆议论的,但先前的一个月京兆尹并未明言制止流言,宫里对于这件事上也一言不发,有心人便肆无忌惮了起来。百姓们战战兢兢了几天之后发现勋贵们也在编排外戚,也就放心了。
太学闭门教书, 禁止太学学子参与这一场舆论风暴,违律者立刻逐出太学。
傅少师府。
先帝驾崩之前拜故傅丞相子傅致学为太子少师, 先帝驾崩后,太子登基,傅致学迁为少师。
傅少师听闻后, 长长叹了口气。
“况之。”他叫来自己的长子。
“父亲。”
“待此事过去,便让净之住在太学里头。”
傅况之吃了一惊,傅净之是他弟弟, 傅少师的幼子,他问道:“父亲您先前不是说太学里闲杂人等太多,不适合净之住在里头吗?”
傅少师叹了口气,道:“此一时彼一时,眼看着风雨欲来,傅家如何还能置身事外?锦上添花终究不如雪中送炭。”他看着傅况之道:“你的性子出不得仕,在家里潜心读书,等时机到了去太学做个先生罢,也好和燕家结一份善缘。”
傅况之知道自己能力在哪儿,也没什么怨言,但对于父亲说的和燕家结一份善缘却十分不理解,问道:“燕家境地已经沦落至此,我们家虽然不至于落井下石,也该快快避让。父亲为何说要结一份善缘?”
傅少师摇了摇头,道:“你只看见了有数位勋贵名仕与燕侯为敌,可这其中是否有一位实权将军参与?是否有掌权的宗亲参与?是否有封疆重臣参与?参与的话又站在了哪一边?”
傅况之一边听着傅少师的话一边想着,发觉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位将军掺和进去过,宗亲倒是都下场了,却是站在燕赵歌那一边的,流言里也毫无封疆重臣的身影。
“父亲,您是说……”
“你只看到了燕侯在河东杀了许多人,就将他当成了酷吏之流,但也不要忘了,燕侯是去赈灾的,而河东勋贵,犯了大逆不道的罪状。”
“便是如此也难逃问罪,前朝数位酷吏皆有功于前朝皇帝,最后不也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傅少师不由得看了傅况之一眼,道:“但不要忘了,燕侯曾经为昭德皇后跪灵,又有仁宗皇帝圣旨,得先帝赐予天子剑。”
傅况之一惊,昭德皇后代表了代宗皇帝,这么说来的话,燕侯实际上是有三位皇帝为其背书的,这样的人若还不能被天家信任,那天家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父亲,那为什么外头的人看不见?”
“昭德皇后薨逝后没多久就有北地大捷,紧接着先帝驾崩,谁还记得燕侯曾为昭德皇后跪过灵?当日为昭德皇后跪灵的朝臣宗室子弟数不胜数,燕侯在其中毫不显眼,便是看见了,也只当是哪一位封王世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