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有疾(19)
“侍中也好,朝臣应当不会为了这个为难皇姐,左右是个幸臣罢了。那殿试之后也给他个进士出身?还是同进士?”
“她可当不得幸臣。”长公主摇摇头,燕赵歌要是做幸臣,就那张直言不讳的嘴,皇帝怕是早被气死了,不被气死也得砍了她。“殿试的题目定了没有?”
“还未。”
“那就以北地战事为题,写一篇策论罢。想来蓟侯世子应当会答得不错,若有上上,就给她个一甲,若是上中,就给她二甲前几。”长公主道。
“啊——?”皇帝拉着长音叫道,脸拉得老长,“一甲?二甲前几?那帮子言官又要上谏了,肯定又有朝臣弹劾你任人唯亲了,那么多折子哪里看的过来啊?皇姐你不会真的看上他要许他驸马了?”
“说什么呢。”长公主敲了敲案桌,“你也来调侃我?嗯?你是不是想自己处理政务?”
“我……我这不是担心么……”皇帝低着头嘟囔着,“这些人一个个都道貌岸然的,肚子里全是男盗女娼的东西,人模狗样。再遇上一个高成侯子之流可怎么办啊……总不能连他也杀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嫁她,父皇许了燕永谣富贵一生,我没道理再把她拉扯进来。”
“啊?”皇第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燕永谣又是哪个?”
“……”长公主微妙地移开了视线,“口误,燕赵歌的表字不是咏月么,口误。”
皇帝狐疑地看着她,心里觉得不对,但是长安勋贵里又没有燕永谣这个人,总不能是个平民百姓?蓟侯府那两个庶子肯定不可能,要真是……朕就把蓟侯府满门抄斩!皇帝左思右想,觉得大约长公主是真的口误了。
“不过呢,若是十年之后,我兴许真的会嫁她。”
“我不同意!”
话题成功转移了,长公主暗自松了口气。
不对不对不对,皇姐这么紧张,肯定有问题!他家皇姐一向严谨,从不肯犯口舌上的差错,这个人一定存在,朕一定要把他抓出来,千刀万剐……不,好生安置……他在心里咬牙切齿,能被皇姐记在心里的人,呵,朕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模样。
等长公主走了,皇帝唤来内侍,“去太学,问问前些日子入学的蓟侯的儿子表字是什么,没取的话让他师长尽快给他取一个,朕要尽快知晓。”
内侍出去问了一圈,回来答复:“陛下,蓟侯的儿子,还未拜师。”
“没拜师?没拜师他进了太学?勋贵不都是在国子学吗?”
“陛下,国子学里面勋贵太多,不太适合研究学问。”
那就是说风气不好,读不下去。皇帝忍不住踱步,“前些日子蓟侯还在京的时候,不是登门傅府被拒了么?去给傅府递个话,让他……不,这样也太便宜他了。给朕拟旨。”
【忠孝之家,庭训早膺乎节义绳武之胤堂谕切凛乎纲常,光前无沗,贴后有方,爰申疏爵之荣,用章式谷之报。尔傅致学,乃先帝相国傅明安之子,英资俊爽,目光如电,惠族睦宗,类晏婴之贷众,解衣推食同范纯之好仁笃启亢宗之嗣茂显体国之忠,兹以覃恩,今以尔为太子少师,教于太学,锡之敕命于戏,麟趾超群,青锁彰义方之训,班衣焕采,紫宸表余庆之光。】
“送到外朝去用印,左右丞相的都必须用上,皇姐的便不必了。再给他传一道口谕,让他收蓟侯儿子为徒,但是,不要太过于轻而易举。明白朕的意思吗?”
“奴婢明白。奴婢领命。”
一般情况下这种旨意一定会被外朝封驳的,但太子少师目前只是个空头衔,太子还没断奶呢,而且等送到外朝的时候,朝臣们看到上面没有长公主的印,就会以为皇帝和长公主出了分歧,这道旨意会以极快的速度通过并且被传达下去。
皇帝冷笑一声,你们怎么明白长公主的良苦用心,你们怎么懂得皇姐为大晋付出的心血。
作者有话要说: 两道圣旨一道是唐宣宗封毕諴邠宁节度使的,一道是哲宗封毕言为亚中大夫的,内容出自网上,我不是历史专业的学生,此处仅供娱乐,若有错误,不要深究。
第17章 殿试
皇帝赐勋贵子弟出身这件事并不稀奇,勋贵家的长子能继承爵位,余子却只能分得一些家产,历代皇帝都会给勋贵的余子赐一个进士出身,方便他们蒙荫做官。但赐举人出身这种行为就很鹤立鸡群了,不过的确是当今干得出来的事情,得到消息的朝臣们翻遍史书,也没见到前例。
中旨已下,驳还是不驳?
在尚书台当值的朝臣们面面相觑。
“左相,您看这……”
左相沉吟了一下,道:“左右不过是个举人,随陛下去罢,准其殿试倒是有些麻烦,陛下定然会看其文章,但蓟侯世子不过是一勋贵子弟,想来是争不过我大晋众多士子的。”
“就怕陛下有点他状元的想法。”
“胡闹!陛下怎么可能会……”左相想到这,感觉话说不下去了,当今说不准还真的干得出来,一个被抢了全部权柄的皇帝,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中旨已下,驳不得,不过是件小事,顺着陛下便是了。倘若陛下胡闹,还有长公主呢。”
其他朝臣们深以为然,虽然长公主代为执政不合规矩,但当今继位之前性子就很乖僻,继位之后也没少胡闹,还是长公主执政比较利于大晋,虽然不能借着权力给自己行方便,感觉有些碍手碍脚。
“左相,宫里又送来了一道旨意,传话的内侍说必须左右相同时用印。”
左相一楞,圣旨上同时有皇帝之印、丞相之印才算是有效力的圣旨,不然接旨的臣子就是矫诏,今上为何又特意强调了一遍?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将旨意接过来一看,忍不住笑了。他命人去取右相之印,等印过之后,掏出自己的左相之印印上去。
大晋以右为尊,丞相用印时先右后左,但因为右相抱病在家多时,为图方便,右相之印一直放在尚书台,是经过皇帝点了头的,现在朝中文臣也多以左相为首。
“去传旨罢。”
一位品阶较低的官员接过来,下意识打量了一眼,发觉了不妥当之处,忍不住道:“哎?怎地没有长公主用印?”
左相似笑非笑地道:“怎地非要有长公主之印呢?”
官员连连应声,将圣旨又抵还给宫里来的内侍。莫不是,今上和长公主之间有了纷争吗?官员有一种风雨预览的感觉。
果不其然,皇帝下旨的第二天,新任太子少师傅致学就走马上任了。
长公主听闻,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昨日皇帝刚下旨就通知了她,就算不通知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要知道,这份权力可是皇帝亲手交到她手上的,连着传国玉玺一起。她和皇帝之间不可能会有间隙,最起码现在没有,若是那么容易就产生隔阂,她就不会代皇帝执政这么久了。
傅府。
“父亲,您不是说长安不稳,不易出仕吗?”
刚换好朝服的傅致学摇了摇头,道:“说是这么说,可宫里旨意来了,哪里能推辞呢?更何况……” 他长叹了口气,心道:更何况长公主虽是明君,可牝鸡司晨总不是长久之计,今上怕是要夺权了。他看了不明所以的长子一眼,又摇了摇头。
他的幼子尚且年幼,长子生的时候正赶上先帝登基,权力交接不够稳定,连他父亲贵为丞相都要谨慎行事,他就更不敢放纵自己的儿子,长子被他关在府里苦读诗书,甚少出去应酬交往,就养成了这种不谙世事的性子,这种性子哪里能做官呢。
太子少师……等太子成年,他都快要入土了,今上这是要给蓟侯的儿子铺路啊。
等过了四月,转眼就到了殿试的时间。
世祖皇帝因为怜惜士子们二月进京赶考的时候春寒料峭,有些住得远的甚至一月底就奔波在进京的路上了,便将会试改在了四月,殿试便顺水推舟地放在了五月望日,即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