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瓒:“死亡原因找到没?”
“需要尸检。”
陈婕过来看了眼,没忍住捂住嘴巴匆匆跑到旁边吐得昏天暗地。
老曾手里拿着一本牛皮笔记,别开钢笔盖头:“陈婕第一次接触命案,不熟练,等她习惯再说。”
“第一次就碰到恶性碎尸案,直接进入高难度挑战环节,说明有潜力。”李瓒起身,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说:“死者,女。身份不明,死因不明。死后被碎尸、抛尸,八刀九块。左手手腕内侧有太阳五芒星纹身,左耳戴耳珠,右耳耳珠丢失。”
老曾一一记录下来:“没有死者的衣物和鞋子?”
李瓒:“老井封了好几年,里面估计堆积很多垃圾,要真有死者的东西也得等痕检的分析报告。”
他走到老井旁,向下看,这是一口老式水井,井口直径约20厘米,中间横着一条铁索,活扣。
“水井废弃,水体脏臭,可以掩盖尸臭味。井口横铁索,锁眼是活扣,直径跟人类头颅相近。”
李瓒侧身,观察巷子两侧的农民房,看见右手边改造成青年公寓的农民房楼道内侧装有监控摄像。
“调取附近的监控摄像,调查范围锁定在六联村,杀人碎尸的凶手对这片环境很熟悉。”
老曾记录下来:“已经在联系附近装有摄像头的调取工作和身份排查,不过——”他示意李瓒看十点钟方向:“记者提早一步来了。”
十点钟方向,记者长—枪短炮差点没把维持秩序的小民警怼翻。
“民生为先?”李瓒抽掉右手手套,说:“他们的最强职能除了添乱,还有比鬣狗灵敏的嗅觉。”
吐完回来的陈婕恰好听到这话,觉得李队的语气有点冷。她挨着老曾悄声问:“民生为先是什么?”
老曾:“本地电台一个早间栏目,跟咱分局有点小矛盾。”
陈婕:“哦。”
李瓒高声喊:“陈婕!”
“欸,就来!”
陈婕赶忙跑过去,刚站稳脚步抬头,正好见到在日光光晕中的李瓒的侧脸,惊觉她家老大的姿色还真能评个七八分。
李瓒语气亲切:“吐完了感觉怎么样?”
陈婕耿直回答:“还行。”
“不错不错。小陈同志文能扫黄,武能看碎尸,觉悟倍高。那就跟着老钟回法检中心,注意记录,下午写报告发给我。”李瓒拨下自己的手套送给陈婕:“加油,我十分看好你。老曾,你照顾点儿,我先走了。”
那头,正跟痕检员说话的老曾头也不回的应声。
收到回应,李瓒快步如飞跟踩了滑轮似的,眨眼就溜进人群,身形之矫健,走位之飘忽,堪称高手。
陈婕顿时懵了,扭头问钟学儒:“李队意思是我还得跟着你们一路回法检中心,亲自看你们解剖完还得做笔录?”
钟学儒点头:“走吧,跟我去搬尸块。”
陈婕深吸口气:“传闻李队不是个人,我寻思他看着挺体面,没想到是我眼拙。”
钟学儒问:“怎么说?”
陈婕:“我的上届,她调隔壁区,我顶替她。临走前跟我说她跟不上李队的节奏。”
那话完整点是这么说的‘我跟不上李队的节奏,思维、行动、观察……没办法配合,适应不了。’、‘李队他……不像个人,我是指他很厉害。’
当然陈婕半年来都没机会了解李瓒有多厉害,她只看见一个青年把自己活出退休老头的精彩。
钟学儒用手腕顶了下滑落的眼镜,笑了声:“处理命案是需要节奏快点,你多带几个呕吐袋,多吐几回就习惯。我们也得快点拉回去检查。”
陈婕:“行吧。”
远处,被民警们拦下来的记者实在探不到消息,其中几个放弃了。
唯独冲在最前面的民生为先栏目记者看见溜走的李瓒,想了想就问小民警:“刚从那辆雪铁龙下来的,年轻,长挺好看那位是不是刑警大队的?”
小民警板着脸,压根不回头看:“不知道,没有。命案现场不允许拍照,有关疑问请等警方公告。”
民生为先栏目记者赵颜里对小民警笑了下,忽然把手里的矿泉水泼到他脸上,然后趁机拉开黄色警戒线冲到里面去,抓住个人就问:“您是刑警大队的吗?恶性分尸是否为无差别谋杀——”
被抓的人正好是老曾。
赵颜里看见老曾制服上的二杠两花,立刻猜出他的职位,紧接着想起刚才在远处看见的,不难推测穿便服的青年的身份职位。
“你干嘛!出去!别妨碍警察办案,出去!”
小民警连拉带拽把赵颜里和摄影师赶出黄色线以外,大声呵斥,严防死守,坚决不肯记者靠近。
赵颜里和摄影师回公务车,想了想便拨打电台总部,即民生为先栏目电视版的总编。
“喂?姐,我想打听个人。东城区分局刑侦队的,您认识吗?”
第2章
九巷老井三面都是高矮不一的农民楼,就巷口一条路出入。
因此摄像头只装一个,看角度应该只拍到巷口的三亩地。
李瓒从围观人群里挤出来,理一下被扯得松散的外套,迈开长腿,跨步走进距离最近的一栋农民楼。
几栋农民楼相互挨着,还用围墙围起个两米宽的小庭院,把行人道占了大半,属于违章建筑。但在城中村这一带算很普遍的情况,要想整改得是大工程。
从外表看,农民楼相互挨着严丝合缝无路可走。实际上,穿过围墙就能看到两栋农民楼中间会隔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小巷道。
巷道里没有监控。
李瓒站在巷道中间,跟前高约1.5米的墙壁出现几滴不规则的血滴,已经干涸成片了。
他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个透明自封袋,袋子里装着两管套管棉签、特小瓶蒸馏水、一小块粘取器、小镊子和两三个折叠的物证袋、一次性手套。
这自封袋可以说是个小型基础版的物证提取箱,随身携带,便利简单,还挺有专业的架势。
李瓒取出一管套管棉签和特小瓶蒸馏水,先往血滴喷水,再取用棉签收集血迹,套管套上防止血迹污染,然后装进物证袋。
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快速老练,显然曾做过不下上千次的现场取证。
收集痕迹结束,李瓒走出巷道,望着对面两栋并列的农民楼。
农民楼安装了电子防盗铁门,没磁卡进不去,外部没有安装监控,估计装在楼道里面。
巷口处有个大型号的挂车式垃圾箱,李瓒绕着垃圾箱走了几圈,地表和垃圾箱一样干净。
垃圾车每天清晨七点钟开始收垃圾,要有什么与命案相关的东西也该送往垃圾场销毁了。
李瓒抬头看向巷道口,思索少顷,动手推开挂车式垃圾桶,看到一个红色长款女式的钱包便停下动作,套上一次性手套捡起女式钱包。
钱包里空荡荡,表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李瓒将女士钱包收进物证袋,继续绕着九巷附近走,大概摸清周围的建筑格局和监控分布后,回到警车后座等待老曾他们。
可惜踩车顶回后座闲坐的一幕十分不巧的,正好被民生为先栏目组的赵颜里看到。
赵颜里取出手机拍摄下证据,直到李瓒甩上车门,防弹玻璃挡住他们窥探的视线。
小助理愤愤不平:“赵姐,他好像是分局刑侦队的。别人都在现场搜集线索,他老早溜回车里闲坐——干拿公粮不做事,这种‘蠹虫’真该曝光!”
赵颜里:“回去整理材料,明早报道。”
小助理犹豫:“总台那边不是让我们别报道?”
赵颜里踩油门:“记者的职责和使命就是坚持职业道德,还原真相。”
叩。叩。
李瓒敲着车窗,给老曾发了几条注意事项,接着又给痕检员组长和技侦处理负责人分发短信,等交代完一系列事项,法医那边已经带着尸块回法检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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