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聪明,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孩,总有马前失蹄的时候。所以八岁那次,我失手了,你知道在毒1窝里当卧底被发现的下场。”
生不如死。
“我很幸运,才刚受刑就被救下来,然后被收为养子,带在身边养了三年,那是我最幸福快乐的时光,我终于活得像个人。”
楼吉凑近:“你猜是谁救了我?”
李瓒嚅动嘴唇:“我父母。”
“叫声哥——我可是你哥!爸妈经常跟我说你,他们说要带我回中国,让我入籍……哦,在巴基斯坦大使馆的时候就帮我存档入籍了,可惜没来得及办证件。他们经常聊到你,说你是我弟弟,我学了很久、准备了很久——”
“准备什么?”
“准备怎么当一个好哥哥。”
楼吉目光柔和,里面藏着跨越时光的爱,那是十几年前,一个十一岁少年磕磕绊绊地学着如何表达他对弟弟的喜爱和照顾,可他的精心准备毁在回家的途中,关于家的美梦、关于保护弟弟从十岁到八十岁的计划表,在车毁人亡的那一刻,嘭一声破碎,无论如何也拼凑不起来。
李瓒不停搓着手,移开视线:“所以你叫我二宝?”
“爸妈说我是大宝,你是二宝,很俗是不是?可我很喜欢。”梦里都是那个名字。
“我以前的名字很烂大街,爸妈为我取名李吉,一生吉祥如意,是对我最衷心的祝福。”说到这里,楼吉叹气,真情实感:“我其实更中意李大宝这个名字。”
李瓒脸颊抽搐。
“然后?你幸存下来,谁收养了你?”
“我去见过你,找了孙归鹤,和他说当卧底彻底铲除‘宋先生’的计划,他拒绝了我,想送我去学校读书,做个正常人。”
“我跑了。”
楼吉歪歪斜斜地靠着沙发背,目光看向了遥远:“我第一站去了越南,广西边境,在那里遇到一个化名蔡兴才的男人,后来放火烧死一船同行的人,我告诉他在这里走私不算什么,回粤江市、驻扎海港,那里才是发财的黄金地。”
“张富青?”
楼吉沉默几秒:“他是个狠人。”狠人能成大事,也能成为他计划里的棋子。
所以张富青和林朝期的合作尤为顺利,当中有楼吉牵桥搭线,一张笼罩粤江市、甚至整个大湾区的犯罪大网由此编织而成。
“这张网是宋先生的犯罪之网,也是囚住他的蜘蛛网。”
李瓒:“你知道编网的过程害死多少人吗?”
“我没得选。”楼吉叹气:“我没得选,不是我也有其他人,索性我来。网没编织成的时候,他就害死很多人,连警察都敢堂而皇之的谋杀,在中国的地盘,在我们的地盘!你明白他有多狂妄嚣张!有多狡猾吗!”
“你看港城没有我插手,也祸害了不少人。”
“港城是怎么回事?他究竟什么目的?”
“我以为他的目的是粤江市,港城和澳门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现在才知道他的根基、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确定是港城。想想也是,无论地理位置、历史原因还是政治制度,港城毫无疑问都是最适合的地方。”
“他想和港城的资本斗,用毒1品和枪1支搞乱民生,迅速解决一批不为他所用的官员,扶持自己人上位,以最快速度夺权,再搞乱经济,做空港币,重现一次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
98年亚洲金融危机,始于做空泰铢,终于做空港币。
“当年索罗斯操控港城金融,做空港币,有人保守估算他挣了将近400亿,二十年前的400亿,而现在宋先生要在400亿的基础上翻五番。”
“当年能做到做空港币是有诸多原因在身,现在局势稳定,国家强大,再想做空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要从下往上,动摇港城的民生、政治和经济。”
第167章
离开钵兰街,程北在驾驶座说:“佛手文说的那个人,我认识。”
霍文鹰从手套箱里翻出打火机,点燃烟吸了口:“他要我们给出诚意,只要他的按摩所照常开张,他不在乎事情究竟怎么解决。何况有人特意打过招呼,逼和记出手而已。”
“你是指号码帮?警察那边有号码帮的人?警黑合作,逼和记出手,一旦它出手就有名目收拾,是这意思?”
“有人想让港城的黑1社会乱起来。”
“目的何在?”
“还不清楚。”霍文鹰打开车窗,香烟烟雾袅袅飘出,抖了抖烟灰,他说:“我已提前打探清楚,那人花心风流还是个骗婚基佬,却很疼爱女儿。你可以从这里下手,威逼利诱,哪套有用用哪套,反正你都熟。”
“要牵连无辜?”
“哥怎么还是这么善良?”霍文鹰嗤笑,盯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景物,禁不住叹气妥协:“找个名目将人女儿骗去听一场免费的演唱会不就行了吗?现在的年轻人很叛逆,三天两夜不联系家里人都是常事。”
程北瞟了眼霍文鹰,抿着唇,唇角悄悄上扬:“知道了。”
霍文鹰:“等佛手文的店都顺利开业,再找帮人去砸场子。水要搅浑点,泥鳅才会钻出来。”
***
程北的办事效率很高,借消防不过关为由关闭文叔十几家按摩所的内部人员撑不过24小时就吓得赶紧通过文叔的开店申请书。
第二日晚八点,霍文鹰收到文叔夸他办事效率高的来电,至于和记与向阳集团的合作,他私心想拉扯一把,只是社团里的元老们不想太冒险。
“违法乱纪的勾当还是少干点,大家都希望能够安享晚年,没有年轻时的拼劲了。”
说到底还是筹码不够罢了。
“我明白,只是我认为任何一个集体发展到后期都需要注入新鲜血液,人老了没拼劲,换一批就是了。何况文叔您也不好,正当壮年。对了,”霍文鹰转移话题:“近段时间,新闻提到港府填海造地的打算,好像各区正准备进行游1行抗议,要是处理得当,说不定能从这次事件中脱颖而出,顺利进入区议会。”
那厢沉默良久,传来文叔略为平静的声音:“我仔细想过你的提议,确实有几分道理。”
霍文鹰:“您能这么想就好。改天一起喝早茶?”
文叔一口答应:“好。”
随即寒暄几句便挂断电话,而在他们通话的时间里,程北带着一批混混冲进和记社团的地盘,打砸按摩所、KTV、赌场和歌厅,甚至在钵兰街一家歌厅纵火,直到消防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这帮人才如流水般迅速退去。
来去训练有素,目标明确,摆明冲着和记而来。
在港城连警察都不敢明目张胆冲和记,对家只有号码帮和新记,但后者与和记并无利益冲突,剩下一个与和记常有龃龉的号码帮嫌疑最大。
帮派成员群情激愤,元老们更怒不可遏,发誓要报复回去,佛手文却觉得事有蹊跷,号码帮没理由在这时候突然对和记大动干戈。
当他说出自己的疑惑时,屋里一名元老像头发怒的公牛竭力压抑着火气说道:“没理由?前段时间被抢走多少客源和市场,你们看不见吗?卡我们旗下几十家店消防标准不给开的死扑街,摆明被号码帮收买,不就是想趁机抢生意?”
“还说没理由,这就是理由!”
“店不开,客没地方去,只能跑和记那里去,我早打听过了,他们的女人和粉都他妈涨两倍了!现在我们店终于开张,抢的就是他们生意!”
这名愤怒的元老情绪激动,用词激烈且精准地挑动社团每个成员的神经,成功激起他们的怒火,加快社团反击计划的敲定。
而他之所以异常愤怒,是因为他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废柴儿子死在这场械斗。
佛手文紧皱眉头,自知劝不动,他本就准备金盆洗手,权利交接,继承者急需漂亮的功绩助他上位,对两个社团间的交锋只会支持,于是识趣地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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