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次凌晨下班,店里的灯刚关,对面的门打开了。有一辆车开出来,你猜什么车?”
李瓒望向她直勾勾看来的视线,猜想突如其来:“警车?”
啪!
“聪明!”
咖啡店小妹将手里的抹布一把摔向桌面:“警车刚开到街头,就红绿灯、斑马线那里,门突然打开,里面跳下来一女的,身上捆着束缚带,像精神病患者,哭喊着求救,当时街头没人,就算有人也没人敢出来,我……我也不敢。”
她的目光有些暗淡。
李瓒:“这也不能说明女子教堂有问题,说不定是处理精神病患者。”
“为什么是警察来处理而不是精神病医生?何况当时那帮警察殴打一个女人,恨不得打死了她,我还看到她脖子上有颈环,身上有一些、一些那种方面的玩具!”
“哪种方面?”
“性——”
“小张!”
店长隔着两张桌子突然喊咖啡店小妹,脸色愠怒地打断她的话,吓了她一跳。
咖啡店小妹转身想走,李瓒:“等等,帮我点单。”
店长见状,脸色缓和:“还不赶紧帮客人点单?”
“哦哦,好。”咖啡店小妹见李瓒的口型是‘继续’,便偷笑起来,做足模样,声音压得更低:“就是男女那方面的呗,我怀疑女子教堂是一个大Y窝,拐卖妇女和小孩,还贩毒——有一次,清晨六点,就我有时候得早点过来做开店准备,那天我看到一辆法拉利从商场大楼的停车场门口出来,时速得有130、140,‘唰’一下从眼前掠过去,开人行道去了。”
“人行道有人,一对清洁工夫妻当场被撞得四分五裂,没多久就有警方来处理,十几分钟就解决,车上下来一个人,我一看就知道他吸了。”
“我以前在夜场做过,知道吸了的人什么样子。”
“可是车祸后,没有哪个媒体报道,仅有第二天的城市早报中间一个不起眼的小方块说了这件事,就一句话:某地某时间发生一起车祸,伤亡二人。”
“要么是商场大楼贩1毒,要么是地下停车场有通道,挖通到对面的女子教堂。商场大楼上面可‘干净’了,下面的停车场就不好说。”
咖啡店小妹唰唰记单:“好的客人,您点的厚乳拿铁35一杯谢谢。请问堂食还是外卖?请你的,靓仔,别客气。”
李瓒笑了,“谢谢。”
过了一会儿,是店长带来的拿铁外卖,亲自送他到门口说:“刚才小张跟你说什么卖1淫、贩1毒了吧?”
李瓒挑眉。
店长见状毫不意外:“还揣测女子教堂是Y窝,商场大楼助纣为虐?别听她瞎说,她精神不太正常,逢人就神神叨叨说这些,有人问,她就编……其实她挺可怜的。”
“我的店九点开门,晚上十一点就关门了。”
“您意思是车祸和警车里掉出来的女人都是她编的?”
“车祸是真的。那对环卫工夫妻是她父母,她还有一个丢了的妹妹,一家三口听闻消息就来港,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妹妹,谁知妹妹没找到,父母先死在车轮下,她当时帮父母扫隔壁那条街,躲过一劫,从此精神不太好,可是手脚利落,我也不忍心辞退她。”
李瓒:“多谢告知。”
店长摆摆手。
李瓒透过玻璃窗看向吧台处忙碌的小张,直觉她说的那些事恐怕不是编造的。
咬着习惯吸了口咖啡,醇厚微苦的味道充斥舌尖,李瓒眼角余光瞥见一辆大卡车开出来,停在路边等红绿灯,便快步走去,随手将喝一半的咖啡放在路边垃圾桶上面,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大卡车,爬到卡车车顶,在卡车发动时立即趴下来。
卡车速度很快,上高速后更是油门一脚踩到底,李瓒不敢动,他没电影里的功夫,不能在高速行动中的卡车车顶跳来跳去,更不能保证掉下去还能活着。
好不容易撑到卡车停下来,司机和副驾驶的人下车,一前一后离开停车场,李瓒才从车顶爬下来,摔在地面,手脚发软,半天才缓过劲来,循着声音跟过去。
路灯昏暗,巷子越来越偏,高楼窗户里的灯光泄出,家家户户的电视声、谈天说地声传出来,异常热闹,生活气息浓厚,远处的脚步声繁杂,距离这条小巷子有段距离。
李瓒在脑子里计算着距离和速度,加快脚步跟着赵颜里,在一个拐角处差点被迎面拍来的铁棍砸中,幸好躲得快、喊得也快:“赵颜里!”
棍子停在半空,手机灯光照来,李瓒抬手挡住眼。
“艹你马……”赵颜里挤出国骂,惊魂未定:“又是你!你跟我后面干嘛?不会出声?”
李瓒:“我以为你胆子大到敢单枪匹马闯进另一个‘红馆’,应该不怕鬼神更不怕坏人才对。”
赵颜里一怔:“你……你知道圣玛利亚女子教堂是什么性质?”
李瓒:“你以为警察知道的信息比你一个记者少?”
赵颜里悻悻:“我还以为——原来你是真材实料,楼吉没唬我。”
李瓒:“他在哪?”
赵颜里:“我不知道。”
李瓒抱着胳膊,冷着脸,灯光在他侧脸投下一层冰玉似的质感,黑凌凌的眼瞳冰冷:“要我现在审讯你,直到问出楼吉的行踪吗?现在不在粤江市、更不在警局,我可以私刑处置嫌疑犯。”
“我不是罪犯!”赵颜里跳脚,不甘不愿地说:“我被威胁的,你们谁受伤到时都跟我没关系——不过要是你能抓了楼吉,一定记得证明我是无辜的,我被楼吉强迫的。”
“另一个‘红馆’是大新闻——提前恭祝你得偿所愿。”
赵颜里在前面带路,闻言皱起脸:“用不着阴阳怪气,李队,算我错了,之前对你怀有偏见,报道多有不实,我道歉。回头一定帮你写篇澄清稿。”
“免了,以后别提前泄露命案关键线索,别带节奏,别以个人情感、个人偏见引导大众对警方的误解,我就感谢你八辈祖宗。”
赵颜里动了动嘴唇,想了半天还是算了,她本身就不占理,以前不讲理的时候就没赢过李瓒的阴阳怪气。
前方有一栋鸽子楼,约有五六十年的历史,墙皮全部脱落、发黑,楼道阴暗、狭窄,房间里发出任何声音,走在廊道都能听见。
赵颜里打开六楼一扇门,放李瓒进来。
两室一厅的房子约有30平,五脏俱全,比来时李瓒想象的笼屋好太多,毕竟是寸土寸金的港城。
“你来得比我估算的时间晚。”楼吉赤1裸上身,纱布包裹腹部,隐约可见血迹,靠着房门对李瓒说。
李瓒还没反应,赵颜里先瞪眼:“你妈你知道他要来?你不跟我!知道我夜不能寐就怕被误以为是你同伙被抓去坐牢吗!”
楼吉摸着肚子呢喃:“我饿了。”
赵颜里咬牙切齿:“怎么没被打死?”
话虽这么说,还是进厨房热外卖。
楼吉佝偻着背,踉跄来到沙发,招呼李瓒过来:“李二宝,快过来坐。”
“噗!”赵颜里憋笑。
李瓒戳着楼吉的伤口:“再叫一次试试?”
楼吉脸色苍白,额头冒冷汗:“我错了,李队。”
李瓒:“谁打伤你?”
楼吉:“被我背刺数次终于有所怀疑的我那顶头上司,宋先生。你不是猜到了吗?还是孙归鹤没告诉你?”
李瓒下意识看向赵颜里,后者不仅关厨房门还捂着耳朵并播放音乐,可以说求生欲非常强烈了。
“现在能从头到尾说给我听了吗?那些你怀揣着的秘密。”
楼吉看着李瓒,眼里带笑:“是我主动联系孙归鹤说要当卧底,经验之谈,没人比我更适应当卧底,我六岁?还是七岁?反正懂事起就当卧底了,没人会提防一个小孩,即使是在金新月那种妖鬼遍地的地方,没人相信一个小孩能聪明到四处当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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