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料,市局接管。
半阖着眼眸发怔片刻,李瓒突如其来询问:“有没有发现杀害沈平沙的嫌疑人?”
老曾:“没有。”
李瓒:“沈平沙被害的时间点应该是城中村人流量最大的时候,那边是居民区,就没监控?没人看到或听到声响?”
老曾:“沈平沙被害的地点正好是个被圈出来的小型垃圾站,只有路口装了监控,平时几乎没人愿意靠近,哪怕是绕远路也不想从那儿走,所以没有目击证人,也没人听到声响,因为附近的超市同时段播放吸引客流的广播。我们排查了十几个监控,均无发现。”
李瓒:“闹市区里随手杀了人,还能避开人群和监控,是个专业的。”
陈婕:“什么专业?”
李瓒:“杀人灭口。”
陈婕愣了下:“灭什么口?沈平沙知道这人什么秘密?”
李瓒起身,刹那间自腰部传来的酸爽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忍住撑腰的冲动,浑身僵硬的迈开步伐回办公室,顺道回陈婕的疑问:“谁知道。说不定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陈婕撑着下巴专注看李瓒的腰臀处,目光下移,审视他机械僵直的两条腿:“老大这走路姿势怎么跟扯腚似的蛋疼?”
季成岭无言以对,这女人嘴里不是男人的腚就是蛋,不知‘羞耻’与‘矜持’四字怎么写,是个变种的新时代女性代表,合该离职近两天了还是扫黄队一把手。
陈婕环顾刑侦办一圈,触及她视线的男同胞们不约而同撇开目光,缩着肩膀像只瑟瑟发抖的小鹌鹑。陈婕摇头叹气表示遗憾,泱泱刑侦办、广大男同胞们,竟无一人有她百分之一的敏锐!
她拧紧眉毛严肃思索,老大那样,分明有鬼!
王表情迷茫的抬头,看向旁边位置笑得很淫荡的陈婕,默默起身,敲开李瓒的办公室,进去后在李瓒的询问下说道:“上回王新雨连环凶杀案件里,受害者之一的章熙在撞桥时,行车记录仪录到她当时还和不知名人士通讯。我恢复了通讯,你听听。”
恢复通讯信号耗费王铛铛些许时间,之后他忙于整理积累的档案而忘记告诉李瓒,还是刚才听到老曾提到了‘云南临沧’才让他想起这事。
李瓒听完录音:“除了你,技侦那边还有谁能彻底恢复这段音频?”
王摇头:“除了我,没人。”
他平静而自信的述说事实,因为王确实有这个资本。比起刑侦,他本来就更适合当个幕后技术流。
李瓒:“音频留我这儿……就一份?”
“我没备份。你想要就拿去吧。”说完,王觉得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于是他说:“李队,我出去了。”
李瓒:“嗯?啊,去吧。”
目送王出门,李瓒把玩着录音笔,再次点开来反复听,几遍后,选择删除。
音频的存在彻底佐证了李瓒曾经产生过的怀疑,是!他怀疑过章熙的绑架和自杀行为。一旦剥开当时混乱突发的状况,单独剖析章熙的行动就会发现异常。
章熙埋伏在会所等待伏击胡高飞、绑架胡高飞,途中超速行驶却能避开繁忙时间段里的车流,‘正好’被警方拦截在粤江大桥以及之后一系列行为,像是精心修改过的剧本,被拥有超高演技的主演演得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尤其最后一幕,歇斯底里的受害者求助于正义的人民警察,寄希望于英雄身上――当被绝望和死亡笼罩的阴霾逐渐褪去,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发现这场戏有多突兀。
李瓒那时忙于破案而强行忽略一股自心底萌生的违和感,现在终于得以肯定――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戏目!
章熙不是主演,他李瓒才是!
他被当成跳梁小丑,放置于他人搭建的舞台、被操控着导演他人编排的剧本,而总导演、总编剧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剧本结局未知,他不知会被导向何方。
不知结局,参演过的演员以死亡谢幕,他揣度不出幕后主使者的目的。
李瓒把脑袋搁在办公桌上,额头压在桌面,紧闭双眼,脑子里不断运作,思索他曾得罪过哪个敌人,竟如此大费周章的玩弄他。
思索大半天,结果是毫无头绪。
他能得罪谁?有谁势力那么大、搞得了这么多动作?章熙那事,牵涉人口买卖,拉下不少人,没点实力在手根本玩不起。
章熙……云南临沧人?
李瓒猛地睁开眼,章熙是云南临沧人,花槽双尸也是云南人,曾经在临沧犯案、被关押八年,他们身上随身携带冰毒,出狱后必定还在金三角混过。
金三角?!
李瓒打开电脑,输入记忆中与金三角有关的案件,人口买卖中出现部分来自金三角的人口交易,海豚一号发生枪战的原因,他记得江蘅说过有人黑吃黑吞了一条军火线。
那条军火线原买家来自于金三角的掸邦军队!
当时的军火线交易是一批新型枪械!!
还有六年前由坑水街流出的那批高纯度冰毒,江蘅提过有人靠这批冰毒在金三角站稳脚跟并成立军队,这支军队是――掸邦军!
***
“掸邦军头领。”江蘅敲着字回复联系人:“我需要更详细的资料。”
电脑里的联系人简短回复几句话就迅速撤回,三言两语解决完交易,双方停止交谈。这方的联系消下,另一方的联系亮起,都是江蘅为了调查金三角新兴势力而联系的边缘人。
四门村的老段也是众多耳目中的其中之一。
第107章
自上次曝出坑水街是个毒贩大本营之后, 市政府重点关注这块被忽视多年的边缘地带,经过大刀阔斧的整改已然气象一新。
横行街头的飞车党销声匿迹,恶俗的广告牌、霓虹灯统统拆除换成白炽灯和红专正的宣传标语, 陈旧而杂乱的电线一时之间难以修改成地下电缆, 因此还是原模原样暂无更改。
提供性服务的洗头店和KTV全部被勒令关停,曾彻夜不息娱乐至死的坑水街变成如今的暮气沉沉, 但比起几个月前的乌烟瘴气、匝地烟尘, 坑水街外围老街坊表示还是现在的和平安宁更令人安心。
晚饭过后,有老街坊约上三五老友散步到坑水街, 指着熟悉而陌生的建筑感慨过去几年的乌七八糟。
他们说要不是几年前那场莫名爆发的械斗, 坑水街早被政府接管整改成一块健康而发达的新商业区, 哪会白白浪费那么多年叫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糟蹋?
“治疗毒疮就得让它烂彻底,狠心地挖出来, 连皮带肉挖到骨头处, 再慢慢等它长出新肉。”四五个中年男人穿拖鞋和老头汗衫一边激动的比手画脚高声谈论,一边绕过街角朝前面的旧火车站原址走去。
“看到那栋楼没有?就是火车站改成的健身俱乐部,五个月前, 它门口停的都是豪车!粤江市的富二代、官三代全他妈办了年卡, 三不五时聚众赛车吸毒!后面那条环山公路死多少人知道不?”
“那天晚上上百个警察陀枪带大炮包围坑水街――我当时在九楼看得一清二楚,敢反抗的反骨仔都吃了枪子, 整条坑水街被掘地三尺!是真的掘地三尺!!”
他们逐渐逼近乌漆嘛黑的俱乐部, 高谈阔论仿佛是在互相比着谁的唾沫喷溅得更高更远!
忽然一片死寂的俱乐部里传出‘铿锵’的声响, 像金属挖凿墙壁,敲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寂静。三层高的建筑安静匍匐在旧火车站原址,背靠孤寂阴冷死过不少人的群山, 地面暗淡的色纹像缓缓淌开的鲜血。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俱乐部好几个月前就关门了吧?”
“小偷吧,里面的健身器材很值钱。”
“那还不赶紧报警?!”
“我没带手机, 你们带了吗?”
“散步带什么手机?”
“呃……回家,还是回家报警吧。”
恰在此时,山风俯冲而下,呼啸而来,带着令人惊恐的刮声,吓得四五个中年男人头皮发麻、拔腿就跑,哪还有之前一身正气长谈阔论的气势?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