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心想,白雪岚既然已经传话说不认识自己,那打电话到公馆是无用的了,现在难得找到真人,一定要把他叫出来见一面才行。
豁出去了,在楼梯处伸着身子往走廊那边叫道,「白雪岚!白雪岚!你出来!我就只和你说几句话!」
这一来,连包厢门口的几个护兵都被惊动了,手按在枪匣子上看着这边。
那护兵见宣怀风这样胡闹,大为生气,恶狠狠道,「你这是存心找死啊?以为老子不敢崩你是不是?」
不过在戏园子里,又有长官在听戏,他也不敢真的拔枪,走前一步,拽住宣怀风的领口,把他拖到二楼走廊上,一拳就打在他腰眼上。
宣怀风从小到大还没挨过这样的打,腰上猛地轰然一撞,浑身都像瘫痪了般,呜一声倒在地上,疼得身子蜷起来。
「我让你找死!」
那护兵还不解恨,赶前两步,刚要踢他几脚狠的,厢房那边的门忽然开了。
白雪岚走出来,一脸不自在地问,「外面吵什么?让人怎么听戏?」
护兵们一看总长出来了,个个做好立正姿势,那个打人的也赶紧停下,立正报告说,「长官,这个人在外面吵闹,一定要见您。」指了一下地上的宣怀风。
白雪岚扫了地上的宣怀风一眼,问,「谁打的他?」
那护兵看他脸色不对,有些害怕,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我打的。」
「扶起来,」白雪岚冷冷说,「不像话,传出去就说海关的人随便动手打老百姓,你是让我难做人。」
护兵听了,赶紧把宣怀风扶起来。
宣怀风仍痛得额头冒汗,抬头一看,却不禁失了一下神。
原来白雪岚出来,包厢里其他人也跑出来了,好奇地跟在白雪岚身后,看好戏似的看着这边,上次见过的玉柳花俨然在其中,今天不用她粉墨登场,有功夫打扮,穿着得特别时髦俏丽,像个现代小姐似的。
更想不到,林奇骏也在那群人中,西装笔挺,玉树临风,和白雪岚一样的鹤立鸡群。他似乎是和白雪岚一道约了来天音园,在包厢里听戏取乐来着。
他站在白雪岚身后,一脸担忧地看着宣怀风,看见宣怀风瞅见他,却不禁把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一点,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宣怀风本来就已屈辱万分,见到他那目光,更是痛得无以复加,只能咬碎了牙硬撑着站在那里。
看见白雪岚转身要回包厢,宣怀风叫道,「等等!」
白雪岚停住脚,又把身子转过来,「宣先生,有什么指教?」脸上虽然笑着,眼睛却冷冷的。
他既然转身了,其他人也随着他一道转身,都盯着宣怀风打量。
宣怀风窘迫得没法子,硬着头皮说,「请借一步说话。有一件事,实在没法子,想和你商量。」
白雪岚眼中精光灿然,扫视着他,口里淡淡说,「宣先生说笑了吧。你我之间,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不是早说好了,你是你,我是我吗?」
两人隔了偌长一条走廊,他那眼光却犀利得叫人心寒,那么远,也像一把飞刀似的冷凛凛射到宣怀风身上。
宣怀风被他这样一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上惨白。
林奇骏看得实在不忍心,挺身出来当和事老,作出笑脸,和白雪岚说,「雪岚,都是同学,何必呢?怀风不懂和人打交道,言语上常冒犯人,你一向知道的,为什么这次如此不肯原谅他?我代他向你赔礼道歉,行不行?」
白雪岚瞥了林奇骏一眼,嘴角勾起一点,似笑非笑地想了一会,才说,「好吧,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转回头,对宣怀风冷淡地说,「我这会正看戏,没功夫和你谈。要真有事,这样吧,明天晚上六点钟,我有半个小时空闲,你到白公馆来。不要迟到,我公务很多,过了时间就不候着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包厢去了。
林奇骏在走廊上停了一会脚,头不断往回望,一副很想走过来和宣怀风说话的模样。
偏偏玉柳花发觉他没跟上来,从包厢里出来找他,对他笑着说,「原来林少爷被丢在这了,您可要快点来啦,再过一会,可要错过白云飞上场了。」
另外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男孩子,看起来似乎是个学戏的童伶,也跑过来对他撒娇,「林少爷,你到底看不看我哥哥的戏?他要知道上场时你不在,可是会生气的。」一点也不避忌,抱着林奇骏的胳膊,把他拉到了包厢里去。
宣怀风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嗡嗡乱响。
几乎摇摇欲坠。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年宅的。
第9章
宣怀风回到年宅,坐在床边,说不出的憋闷难受,半天一动都不动。
张妈知道他出门是为宣代云找白雪岚的,一直关切着他回来没有,做完了手头上的功夫就赶紧过来了,问他说,「小少爷,你见到白少爷没有?他答应了吗?」
宣怀风挤出个苦笑,点点头说,「见到他了,但他今天太忙,约了我明天下午六点钟,到公馆和他详谈。」
张妈念了一声佛,「既然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
宣怀风敷衍了张妈,在床上捂着被踢到的地方,蜷着身子躺了一晚。
一下子想到林奇骏,一下子想到白雪岚,心里那种滋味,像鱼被放到有热油的锅子里两面煎熬。
就这样煎熬着,眼睁睁的,一刻儿也没有入睡,撑到了天亮。
他们虽然说了要把事情瞒住宣代云,但宣代云在年家当太太,少不了一两个耳目,第二天,宣代云还是听到了风声。
下午三四点钟,宣代云使唤丫环把宣怀风叫到自己房里,背靠着床头,病恹恹地问他,「我听说,你去见了白总长?」
宣怀风说,「是的。」
宣代云叹了一口气,「是为你那不争气的姐夫吧?」
宣怀风没做声。
宣代云猜也猜到答案,又问,「见了白总长,他有什么话说?」
宣怀风不善说谎,既然姐姐问了,就把昨天告诉张妈的重说一次,「见面是见面了,不过没有机会详谈,今天晚上六点钟,我还要去他公馆找他。」
宣代云低下头,想了一会,把张妈叫过来,吩咐她说,「我那边桌子上一个檀木匣子,你打开来,里面有个真丝手绢包着东西。你拿过来给我。」
张妈把东西拿过来。
宣代云拿了,打开手绢,里面包着一卷纸钞。
宣代云和张妈说,「你把年贵叫进来。」
张妈出去了,不一会,年贵和张妈一起进了来。
年贵问,「太太,你找我有事?」
「年贵,你过来,这钱赏你。」宣代云等年贵过来,从纸钞里面拿了一张五块钱的,递给年贵,「有件事,你帮我去办。我们家的汽车,先生坐出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去雇一辆也好,借一辆也好,弄辆汽车回来,怀风要用。」
宣怀风想不到她弄这么一个来回,原来是为了这个,不禁说,「姐姐,用不着,我一个人去,叫辆黄包车就行了。」
「不行,要汽车。」宣代云下了定论,和年贵说,「快去办。」
年贵笑着说,「太太,不用另外找车,家里的汽车刚刚开回来呢。」
宣代云倒是一愣,「先生回来了?」
「先生还没有,不过汽车夫小谢的衣服都在这里,他总要常回来换洗的。我去问一下,要是先生晚上没吩咐用车,不就可以接送怀风少爷了?」年贵就出去问那小谢。
宣代云看年贵走了,叫宣怀风坐到自己床边来,和他好声好气地说,「弟弟,我看你那神情,和白总长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亲密,是吗?」
宣怀风最不想提起这个,低着头不做声。
宣代云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今天过去,不管是不是你同学,交情有多好,反正,是我们求人家帮忙。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既然是求人,更不能寒寒酸酸。你好歹也是司令的儿子,不能落魄到坐着破烂黄包车,可可怜怜的到人家公馆去。」
「姐姐……」
「姐姐是爱面子,你就让姐姐爱面子吧。」宣代云截住他的话,低声说,「听姐姐的,换身好衣裳,坐着汽车,威威风风的去,这些钱,都揣在口袋里,见到公馆的听差,随便抽一张赏给人家。」
上一篇:影帝的隐婚男妻甜炸了
下一篇:金玉王朝 第四部 - 第七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