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去拉,傅三又往角落让了让。
宣怀风只以为他害怕,安慰说,「别怕,他就算有火气,也只许他冲着我发,犯不着牵连你。」又伸手一拉,刚好拉到傅三袖子。
忽然一个东西簌地掉下来,哐当!
一声脆响,砸得精碎。
宣怀风吃了一惊,他原以为傅三是因为身上有伤,所以两手总抱着腹部,不料原来是怀里藏着东西。往地上一瞧,红色的碎片摔得满地晶莹流光,那犹在地上咕噜噜乱滚的半截瓶颈……不正是白雪岚书房里壁柜上摆着的玛瑙方身圆颈瓶吗?
宣怀风正目瞪口呆,傅三也吓坏了,脸色煞白,扑通一下跪下来,抱着宣怀风的腿哆哆嗦嗦求饶,「宣副官,宣副官,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恰好管家就在附近,也听到声音,赶过来一看地上的乱七八糟,再一看这一站一跪的两人,顿时就明白了,跺脚骂起来,「好呀!原来是你这个贼!最近后院里丢了两三样东西,不用问,都是你干的了,倒害我里里外外地找,提心吊胆地担着干系。这不是总长书房里的那个玛瑙瓶子吗?呀!你胆子越发偷大了,连总长书房里的东西也敢下手,我倒瞧瞧总长治不死你!」
傅三抱着宣怀风的腿,犹如抱着救命稻草,只管哭求,「宣副官,您开恩!您开恩!总长说过,在公馆里偷东西,他不送警察厅,直接砍了双手往乱葬岗一扔的!您别把我交给总长,您高抬贵手!」
宣怀风问,「你每月也有薪金,为什么偷东西呢?」
傅三哭道,「我老母亲病了,请了大夫看诊,说救是可以救,但每天要二两老参熬汤,连喝一个月。宣副官,我一个穷当差的,每个月薪金加一点赏钱,怎么负担得起呀?真是没法子了……」
管家因为近日公馆里掉东西,若找不到要牵累到自己,很焦急了几次,对贼自然深恨入骨,哼了一声说,「宣副官,您别被他骗了。白公馆的薪金加赏钱,比外面普通听差多了两三倍,贼心就一个贪字,哪个贼被抓了,不是说家有高堂,下有幼子?都是一套套的伎俩!等我叫两个护兵过来,把他捆了,送总长面前,他就老实了!」
傅三求道,「不!不!我没骗您,我老母亲就在家里床上躺着,不信您叫人去看。有一个字撒谎,叫我天打雷劈!」
管家说,「呸!省省吧!你这种不知好歹的贼,还有不天打雷劈的?」
宣怀风摆了摆手,说,「你们都停吧。」
管家吃惊道,「宣副官?您不会真饶了他吧?」
宣怀风说,「他虽然偷窃,但已经挨了总长一顿狠打,算是偿还了。人活着不容易,总不该为几样东西就砍了人家一双手。」
低头对着傅三说,「你起来,别跪在这里,更引人注意了。」
傅三这才赶紧站起来,用手背抹着眼泪,嘴里喃喃道,「宣副官,您是好人……您高抬贵手……您大恩大德……」
宣怀风叹了一口气,「别说了,快点把地上打扫一下,掩藏了痕迹。你有事去办,就办吧,以后可不要再偷东西了。总长的脾气你也知道,他若是知道了,要修理你,我是拦不住的。以后你不许再做这种事,真的缺医少药,来和我商量。」
等傅三逃也似的走了,又转过头来,对管家说,「丢的那几样东西,就和总长说是我拿去送人了。」
管家呆了脸,为难道,「这……这……」
宣怀风口气又硬了点,说,「傅三偷东西的事,不许和总长说,听到了吗?」
管家见他脸上冷冷的,也不敢和他拧着,只好吞了一口气,低头说,「听到了。」
宣怀风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走了。
不料,管家虽然口头上应承下来,但心里却很明白世故轻重。宣怀风是个善人君子,得罪了不太有后果,但白雪岚就不同了。
这一位笑面阎王,治家森严,恩固然重,那威更是让人胆战心寒,不敢有丝毫轻忽。
平时听差们一两句口风不紧的小事,都要做一番处置,这种贼手伸到总长书房的大事,如何敢瞒?
等白雪岚傍晚回了公馆,管家便趁着宣怀风不在跟前,偷偷把事情一五一十全盘都说了。
白雪岚听了,笑了笑说,「这叫傅三的,今早才提起他呢,才几个钟头,竟然又偷起东西来了。你找两个人,把他捆了,先找个地方关一关,别让宣副官知道。」
管家领命,当时就办了。
宣怀风正看一本外文书,听说白雪岚回来了,放下书就过来了。
见了白雪岚,问,「听说码头那边出了事,怎么了?严重吗?」
白雪岚说,「什么鸡毛蒜皮,让我走这么一趟。最近海关加强检查,说实在话,有几艘船不夹带点小东小西的?海关这边搜得实在仔细了,船主们早积了一肚子怨气,遇到一点事就想借着火头就闹一闹。」
一边说,一边把身上海关制服外套拖了,在铜盆子里掬水洗脸。
对宣怀风说,「我今天弹压了那群商会的一顿。你瞧着吧,明天的报纸上一定又有狗腿子说嘴,尤其是商务经济报和商会日报,都是吃商会津贴的。真惹恼了我,封他几家报馆,看看这些狗还叫不叫。」
宣怀风皱眉,「你小心一些,这是犯众怒的事。」
白雪岚笑道,「说说罢了。现在舆论力量大,哪个当官的不忌惮。记者里面也有好的,也有卑鄙可恨的,我就讨厌那些睁眼说瞎话的小狗子。有什么吃的没有?」
宣怀风说,「饿了?我叫听差送饭过来。」
拉铃叫了晚饭。
他见白雪岚洗完脸,头发边溅了几滴水珠,晶莹莹的,顺手把木架子上挂的毛巾拿过来,帮他擦了擦。
白雪岚老老实实站着,等他擦完,一下子把要缩回去的手抓住了,在手背上吻了几口,笑道,「多谢,多谢。」
宣怀风说,「你出去了一天,还不累?」
白雪岚说,「就是忙了一天,需要一点小奖品才说得过去。」
把宣怀风拉过来一转,让他背贴着自己胸膛,翻过宣怀风的手,又在雪白的掌心里亲了两下。
白雪岚说,「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跳过舞。」
宣怀风说,「怎么跳呢?两个大男人。我是绝不跳女步的。」
白雪岚问,「那我跳女步吗?华尔兹好,就觉得那个起起伏伏,很优美轻盈。」
宣怀风想象那场面,不禁莞尔,摇头笑着说,「不行。你这么壮,我实在带不动你。」
白雪岚抗议道,「说来说去,你只肯和女人搂腰贴胸的跳舞。」
宣怀风问,「我什么时候和女人搂腰贴胸的跳舞了?」
白雪岚反问,「难道不会?」
抓着宣怀风的手,牙痒痒的,在虎口处,用上下牙细细地磨了两磨。
宣怀风总觉得他话里有别的意思,想了想,斜他一眼,「你又给我设陷阱。我要是说会,你就趁机咬人,再耍耍脾气。我要是说不会,就等于把自己应有的权力又拱手出让了。以后我要是参加哪个宴会,恰好和某位女性朋友跳一下舞,你就有理由来阻止,给我栽一个说话不算数的罪名,是不是?」
白雪岚笑了笑,没答他这个问题。
双唇邪气地一合,在宣怀风手上咬出两排不轻不重的印子。
宣怀风被咬得啧了一声,下意识地抽手,白雪岚笑盈盈的,硬抓着不放,作势又要咬。
宣怀风气道,「玩也要有个分寸……住手!不,住口!哎呀……」
说到一半,白雪岚扭过头,居然在他脖子后面又咬了一口。
白雪岚见他脸颊微红,知道他快真的生气了,不再咬了,喃喃笑道,「抱歉,被你气得牙痒痒,忍不住就咬了。我承认,又当了一回本能驱使的食肉动物。宣副官,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种粗鄙的食肉动物计较。」
在宣怀风脸颊上大力亲了一口,便放开了他。
宣怀风被咬了两口,手上脖子都隐隐发疼,本来想骂他一顿,因为白雪岚重提旧事,自比食肉动物,还用上粗鄙这样的词,反而不好痛骂了,只能给予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一转头,隔着窗户看见外边两个听差提着三层大竹盒远远过来,说了一句,「饭送来了。」自己就在桌旁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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