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外表很好地掩饰了三水吉右卫门真实的性格, 几乎每一个了解他的人,都要对他的日常状态目瞪口呆。
“你觉得’希望‘这个名字怎么样?”他盘膝坐在榻榻米上,在矮几的边缘轻轻敲打着自己的白檀扇。“等未来某一天, 也许会有哪个小家伙打开我的机关盒,然后解决掉你身上的诅咒。”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想这些。”塔尔波的双手在面前凌乱地摸索着,他低声说。
他的双眼正在慢慢失去视力,也许这是宝石永生诅咒所伴随的副作用。三水吉右卫门在知道这件事后,花一天时间给塔尔波制造了一个机械小人。小人肩上系着一件披风, 在矮几上毫无规律地行动, 塔尔波的任务就是凭借听觉,捕捉到披风在空气中轻微的破风声音,然后把小人拦截下来。
但这个纯机械的小人大概还不够智能,他眨巴着漆黑的豆豆眼, 在矮几上径直朝乔托的怀里冲去。
乔托的手停在矮几边, 等小人一头栽下去之后, 托着它把它轻柔地放回桌上。
“我很遗憾自己没能帮上忙,塔尔波。”乔托静静地看着机械小人在矮几上继续冲锋, 然后被塔尔波迟疑地捏住一角披风。“如果彭格列指环还在我的手上, 也许会有所帮助,但我已经决定好,不再接触意大利那边的事情了。抱歉。”
“你总是应该为向我道歉而道歉。”
塔尔波低咳一声。
“没什么好道歉的, 乔托,彭格列指环现在的力量没办法给我帮助, 即使是封印之前的状态也不行,这不是你的错。”
塔尔波松开手,画着漆黑豆豆眼的小人继续在矮几上转圈。他轻轻搓了搓手指尖,感受着小人身上披风的质感。也许那是一段丝绸,毕竟三水吉右卫门总是不吝在自己的作品上使用各种昂贵的材料。
“或许就这样吧。”他低头想了想。“能找到藏匿宝石的方法,我已经很满意了。”
“NO,NO,NO!”三水吉右卫门大声说。
他真的是一个性格古怪的人。他熟悉日本的历史文化,建立在传统典籍之上的字谜可以张口就来。但是他又确确实实非常前卫,他的英语说得比当时大多数日本人都要好,还喜欢喝刚刚开始在市面上流行起来的波子汽水。
他举起汽水灌下一大口,小小的玻璃球在瓶子里丁零当啷的响。
“你应该像我一样畅想未来,未来!”三水举着扇子振臂高呼。
“……他刚才喝的是烧酒吗?”塔尔波悄声问。
“……不。”乔托隔着瓶子再三确认。“我觉得那只是瓶柠檬苏打水。”
“畅想未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塔尔波。”三水继续大声喊着。“一想到未来会有无数小家伙们栽倒在我留下的谜题里,被我耍得团团乱转哇哇大哭,我整个人都快乐起来了!”
一直在矮几上盲目乱转的机械小人似乎踩到了自己的披风角,它微微卡顿一下,然后向前倾倒,底部的齿轮对着三水吉右卫门空转。
“咳。”三水撑开扇子挥了挥,重新恢复冷静。“畅想未来非常快乐,对,非常快乐。”
“如果有人解开了你费尽心思设计的谜语呢。”塔尔波慢吞吞地问。
“那岂不是更快乐么?”三水猛地把扇子合在掌心。“想想看,在不知多远的未来,有一个人得知我的想法,琢磨我的行动,拿着棋子与我进行跨越时空的对弈……简直是在梦里都要笑出声的快乐了。”
“要怀有希望,塔尔波。”三水正了正身子,把以头抢地的机械小人扶起来。“未来拥有无限可能,当然也有可能解决掉你的麻烦。现在的麻烦放在未来后就不是麻烦了,在后辈们的眼里一切麻烦都不叫麻烦。”
“听上去好绕。”塔尔波隐隐有些头痛。“……我准备回到西西里。”
三水吉右卫门和乔托一起看向他。
“我还是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去想这些未来的事情。”他微微低下头。“但是选择回到彭格列大概是没错的,我知道那里可以保护我。”
“彭格列当然可以保护你,彭格列可以一直保护你。”乔托轻轻点头。“你永远都是彭格列的家人,塔尔波,彭格列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家人、”
“……你的说话方式一定是被传染了。”塔尔波又开始头痛。“听上去真的好绕。”
不过也许他的头痛并不是因为其他人说的绕口的话,也许这就像是他愈发不妙的视力一样,都属于某种后遗症。想到这个他更加头痛了。“总之,我准备回到彭格列。”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三水吉右卫门想了想。“足够强大,又足够隐蔽,不会把你抓去进行什么丧心病狂的人体实验,还能第一时间接收到’希望‘重新出现的消息,如果未来真的有人可以打开潘多拉的话。”
“……我可以自己保管它,那样会更安全。”塔尔波皱皱眉。
“NO!”三水吉右卫门动作夸张地摇着扇子拒绝。“那样你就永远找不到你的有缘人了。”
“……什么人?”
“有缘人,缘,你知道什么是缘吗?”三水吉右卫门从腰带里摸出一枚五元硬币。“就是这个,给你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是他购买波子汽水时,店家给的找零。”乔托轻轻叹了口气。
塔尔波迟疑地伸手接过。
“我可以保证。”三水吉右卫门摇着扇子笑眯了眼睛。“你会遇到你的有缘人。他会解开我可爱的潘多拉,会打开家康落下的锁,当然也会清除你身上的诅咒。”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或许已经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塔尔波想了想,慢慢地说着。
“为什么一下子把时间线拉得那么长。”三水有些嫌弃地咧咧嘴。“就不可以是二十年么?二十年后我们重新回到这里,家康的重孙子刚好出生。”
“……那不太现实。”乔托好脾气地笑笑。“我的儿子他还很小呢。”
塔尔波把手里的零钱随手一塞,然后双手摸上已经锁好的机关盒,慢慢拉往身前。
乔托伸手,把有点挡路的机械小人拎进怀里。他和摇着白檀扇的三水吉右卫门一起,静静地看向塔尔波。
塔尔波一寸一寸地用指尖勾勒着机关盒的轮廓。“几百年后啊……那么漫长的人生,听上去真孤独。”
如果没有遇到过乔托就好了,他又开始胡思乱想地后悔。
如果没有遇到乔托,他就可以一直留在自己位于西西里的工作室里了。他在人生中已经在那间工作室平静且孤独地度过了三十年,他本可以继续无知无觉地孤独下去。
“期待未来吧,塔尔波。”三水吉右卫门又举起波子汽水,动作夸张地灌了一大口。
“一切都会发生,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
“当年把宝石留下,其实还是因为我。”塔尔波粗糙的指间在潘多拉上摸索着。“它是让我在这么多年里一直无法彻底老去的原因,也是解开诅咒的钥匙。我需要它的眼泪,或许还有完整的彭格列指环的力量。”
纲吉愣了一下,他下意识想把指环从脖子上解下。
“不用急,未来的彭格列。”塔尔波像是能看到纲吉的动作一样,他呵呵地笑了笑。“那颗彗星还有得等呢……至少不是现在。”
于是纲吉的两只手就停在脖子后面,一直卡顿地保持着这个有点滑稽的动作。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还沉浸在塔尔波讲述的故事里。
“……我可以相信你么?”快斗低声问。
他与大家一起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可惜这些故事没有证据,也没有痕迹。这完全不是推理与智力可以解决的问题了,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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