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好天,远天之外万里无云, 可前几日下过雨,山里气候凉了不少。
村里人都翻出了厚衣裳,就渊啸不觉得冷, 穿件薄单衣, 还得挽起袖子。
两人往村口郑家去,走了小一半的路, 林白梧忽然觉得肚子发疼。
可他没当回事儿, 这俩小老虎从来活分, 就爱在他肚子里耍拳脚。有时候闹得凶了, 肚皮高高隆起一块、鼓得厉害。
他怕汉子担心, 没同他说,不动声色的伸手捧住肚子,继续往前走。
直到下腹开始一下又一下发紧,腿/根一片热,他才惊觉出不好,怕是羊水破了。
林白梧脸色煞白,站在路边动也不敢动。
渊啸体谅他辛苦,两人一块儿出门时,步子从来放得缓,这会儿见人不动了,立马觉察出不对劲儿。
他瞧着林白梧泛白的小脸儿,心口子不由得一紧,慌张问道:“不舒坦了?”
林白梧僵硬着颈子,一寸一寸缓慢的抬起头,双目发红:“阿啸……我好像,要生了。”
这一句仿如晴天霹雳,惊得渊啸半晌回不过神。
这才三个月,就是雌虎生子,三个月也算少的。
他慌张的手掌握起再放开,忽然,就听见淅淅沥沥水声。
渊啸一低头,就见林白梧站着的地面上,湿了一片。
他正要蹲下/身,却被林白梧紧紧拉住了手臂,小哥儿牙齿咬着下唇,浑身都在颤抖:“阿啸……你别看、别看。”
因为他闻见一股腥臊味,自他身下而来——他失禁了。
林白梧脸色惨白,他打心眼儿里不想渊啸瞧见他这狼狈模样,捧着肚子,就要往地上跪。
忽然,一只大手自后环住了他的腰,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林白梧一惊,只感觉一副厚实的胸膛将他贴实了,他下意识挣扎:“不行、不行!脏!”
妇人、哥儿生子,是血腥、污秽之事,家里的汉子不能看,更不能碰。
有些人家讲究,怕晦气沾上身,还要将妇人、哥儿移到宅院外头生。
可渊啸却一点儿不嫌的将林白梧拥紧,声音低低沉沉,让人心安:“不脏,我的梧宝儿从来都香,抱住我颈子。”
秋风瑟瑟,汉子用宽阔的背挡住,竟也不多冷了。
林白梧微微仰起头,瞧向渊啸咬紧的下颌、拉得平直的唇……
细瘦的手臂轻轻抬起,环住了汉子的颈子,埋头窝进了他厚实的胸膛里。
渊啸从没这么焦躁过,他一脚踹开大门,发狂野兽似的朝门里大吼:“阿爹!快出来!梧宝儿要生了!”
林大川跑出堂屋门时,就见高大汉子抱着林白梧往屋里奔:“阿爹,你瞧着人,我去请大夫!”
渊啸将人小心放到炕上,根本想不起还要借牛车,朝大门外头疾奔出去。
快到村口时,碰上了熊熊。
熊熊反身到车厢里说了两句话,就见车帘子掀开,郑芷钻了出来:“哥夫,你这得跑到啥时候啊!我和熊熊去,你快回去陪我白梧哥!”
渊啸手足无措的站在路中间,车板上的汉子已经甩开了小鞭子:“知道,要徐大夫!你放千百个心,肯定给你请到了!”
*
身子骨虚弱的徐大夫又被拽上了牛车,他正庆幸这牛车有个车厢,里头又铺了厚实棉被,就被一个急拐甩到了车板子上。
徐大夫捂住心口子,痛苦哀嚎:“慢些、慢些哎!老夫这个心肝脾肺肾哟!”
熊熊生猛,牛车驾得跑马似的,来回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林家。
徐大夫提着药箱往门里头进,就瞧见稳婆已经在了,可林白梧未足月,又是双生子,娃儿下不来。
屋里地方不大,人都堆在里头不通气,徐大夫赶人出去。
到渊啸时,这汉子红着眼、那壮个身子缩在炕边,说啥也不肯走。
徐大夫皱皱眉:“生孩子浊气重,你外头等吧。”
渊啸宽大的手握着林白梧的小手,额头抵在手背上,动也不动。
林白梧疼的额角成片的冷汗,不住的痛哼,却还提着嘴角温柔的劝人:“我没事儿的,你外头等嘛。”
渊啸倾身过来,唇贴上林白梧的额头,缓缓的亲,又凑到他的耳朵边,颤抖着道:“我一头虎,喝血吃肉,还怕什么浊气?”
林白梧只感觉眼眶子好酸,他轻轻一眨,泪便自眼尾滚了下来。
……
稳婆的手熟练的压在林白梧隆起的肚子上,一下一下的往下顺。
可双生子,实在难生。林白梧疼得浑身筛糠似的,止不住抽泣,他手紧紧攥成拳头、上牙咬着下唇,咬得唇边一片血红。
忽然,一只厚实的手掌伸了过来,林白梧目光涣散的去瞧,恍惚中听见渊啸哽咽道:“咬着。”
林白梧看不清晰,可他知道,这汉子在哭。那壮个汉子,变虎时疼得倒地昏死,也没见他哭。
林白梧只觉得心口子酥酥麻麻的,张开嘴,将那宽厚的手掌纳入了口中。
可他没咬,只用牙齿轻轻磨了磨,又用舌尖将手掌抵了出去。
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远天日头西沉,升起圆月。
炕面的被褥子湿的可以拧出水,娃儿还是没有露头的意思。
林白梧喊的声音嘶哑、筋疲力竭。
眼皮越来越重,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却听耳朵边徐大夫焦躁的喊:“别睡、别睡!快拿参片!”
迷迷糊糊间,林白梧只觉得不断有东西往他口里送,让他咬紧了。
起初是人参片,到后头,有人坐到了他身后,将他缓缓扶抱了起来,一只瓷碗抵在嘴边,渊啸的声音颤抖的传来:“梧宝儿,张嘴,喝了就好了。”
林白梧听话的张开嘴,只感觉一股子血腥味,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滚。
他又被人轻轻放着躺下,却感觉心口子滚烫,有热流不断往四肢百骸涌去。
林白梧一声痛吟,手指头死死抠着被褥,狠咬紧牙关向下使力。
好疼、真的好疼,一阵撕心裂肺的疼自身/下传来……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劈开了,有什么东西自腿间挤了出去,紧接着传来了娃娃响亮的哭声。
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终于,林白梧再也支撑不住,闭眼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后半夜,烛火光摇曳,屋子里明明暗暗。
映入眼帘的是渊啸的脸,只几个时辰没见,这汉子憔悴的不行,一双深邃眼睛肿的核桃似的、嘴唇又白又裂。
林白梧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可一动才发觉,自己的手还被他牢牢攥着呢。
林白梧浅浅笑起来,声音发着虚:“娃儿呢?”
渊啸眼睛一眨,眼泪就顺着脸颊滚了下去。
他觉得丢人,忙伸手来擦,哽咽着回他:“好着呢,抱去阿爹那儿了,冯婶子也来了,多得是人照顾。”
林白梧抿了抿唇,牙齿咬着唇内肉,小声的问道:“他俩,是小子还是……”
他心里头砰砰砰跳的可厉害,手不自觉的攥紧了,生怕听到说也是个双儿。
渊啸哼哼了两声,气闷道:“两个小子,两个混小子。”
虽然后头他也问过徐大夫,娃儿是男是女,徐大夫也如实告知了,可小老虎没生下来,渊啸总还有念想,寻思着两个娃儿呢,咋也得有一个哥儿、闺女吧。
结果实在不如他意,两个皮实的混小子。
林白梧瞧着他皱起的眉头,费力的伸手、轻轻抚了抚:“阿啸,我好高兴,我们有娃儿了。”
渊啸勾起唇,伸着头蹭了蹭他的手掌心:“梧宝儿,辛苦了。”
门外头,郑芷听说林白梧醒了,趴在门缝偷偷往里头瞅。
等了好半晌,终于趁着渊啸出去抱娃儿,伸了个小脑瓜进门,小声问道:“白梧哥,我能进来吗?”
林白梧浅笑着点点头,郑芷赶紧迈着小步过去,坐到了炕边上。
林白梧还动不了,只能侧过头瞧他:“今儿个你归宁,我本打算去迎你的……耽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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