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他!什么都瞒他!他就这般不可信吗?!
他气得双目通红,朝白虎猛扑了过去,口中恨恨的怒吼道:“骗我!为什么骗我!明明是老虎!却骗我怀了娃儿!耍得我团团转!”
小拳头落雨似的砸在渊啸的头顶、脸上、胸口……林白梧力气小,它又皮厚,这么打着,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儿疼。
可渊啸怕林白梧手疼,又怕他气得紧了、肚子里的小老虎有事儿。
就听“砰”的一声震响,银纹白虎猛的仰躺在地,四只巨大的虎爪缩起,挺着胸膛任由林白梧打。
它这一躺,山林子里偷瞧的野兽们全都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滴溜着各色兽目,惊愕的直抽气。
就连躲在一边,尽量团着身子、将自己缩小的熊熊,也震惊的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它那峪途山称王称霸、威风八面,一声虎吼能吓得方圆十里地的猛兽齐齐噤声的大哥哎,说躺就躺了,真是没有半点儿骨气……
林白梧瞧着温驯的仰躺在自己身前、露着脆弱腹部、挺着胸膛任由他打的白老虎,蓦地想起之前的事儿。
他刚怀娃儿那会儿,身子不稳,给不了他,就以为渊啸想纳小,这汉子便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心口子捶,还告诉他:“往这儿打,这里疼。”
这头老虎待他这样好,将他当作天底下最珍贵的宝儿。林白梧想着想着,泪水糊了满脸,拳头的力道越来越小、越来越轻。
他再也忍不住,扑进白虎宽阔而坚实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泉涌般奔流,沾得虎毛一片水湿。
忽然,就听见“吱吱吱”焦急的叫声,林白梧红着眼、偏头一瞧,竟是那只毛色金黄的小猴儿。
林白梧以为它是担心自己打狠了老虎,正要解释,却见这小猴儿自背后掏出一根比自己身量还要长的树棍子,塞进了林白梧的手心里。
小猴儿怕他不明白,伸着小爪轻轻戳了戳他的手指头:“吱吱吱!”手打,疼!用棍!
林白梧低头瞧着手里的树棍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林白梧笑了,它的小雌笑了!
渊啸甩了甩粗壮的虎尾,死皮赖脸的往林白梧怀里钻去。
它那大一头凶兽,俯卧时都快赶上林白梧站着高,却还当自己小呢,伸着巨大的毛脑瓜要贴贴。
*
作者有话要说:
熊熊:没眼看。
第89章
林白梧还恼着, 瞧着拱进怀里的毛乎乎的大脑瓜就来气,他凶着脸、伸手将大猫儿推开。
渊啸可怜兮兮的呜呜咽咽,动了动毛耳朵,又一头扎进了林白梧的怀里。
这一头银纹巨虎, 光一个虎头就有石墩子大小。
林白梧手臂纤细, 肚子又圆滚滚的, 根本抱不住, 他吸了吸鼻子, 干脆闭眼不瞧它。
忽然,林白梧只感觉颈侧一痒,偏头一瞧, 竟是大老虎凑头过来, 伸着厚舌、舔上了他的颈子。
老虎的舌头覆着一层细密的倒刺, 能轻易撕开细嫩的皮肉,因此渊啸不敢用力,更多时候,是用喷薄着热气的鼻尖, 轻轻的蹭他。
林白梧红着眼睛,哽咽着问道:“你是我的大猫儿?也是……是阿啸?”
渊啸微微怔忡,转了转虎目, 许久后, 自喉间发出一声轻轻的“唔”,点了点硕大的虎头。
林白梧没有说话, 他鼓着脸、咬着嘴唇子, 好半晌后, 忽然怒气冲冲的吼道:“那你干啥不告而别啊!”
“唔……”大老虎被吼得一懵, 提着金黄的瞳仁小心的瞧着林白梧, 见他红着眼睛要哭,忙凑头过去亲他的脸蛋儿。
老虎的鼻尖湿润而柔软,蹭在脸颊上温温热热,让林白梧想起它还是大猫儿的时候,就常这样亲昵的蹭他。
他心口子又酸又涩,一眨眼睛,泪水就扑簌簌滚落下来,他伸手抹了把脸,瓮声瓮气的凶它:“你走好了!还回来做什么!瞧我天天到村口子找你,是不是可乐呵了!”
“呜呜呜!你吃了我家的腊肉,吃了我的小鱼儿,说走就走了!”
“你以为往我家院里丢野羊野牛,我、我就不气了吗!”
林白梧越想越委屈,哭得直打泪嗝,小胸脯急促的起起伏伏:“变作人了又来找我了!骗我怀了娃儿!就以为能将我套牢了吗!”
他的小嘴儿喋喋不休,话赶话可密,渊啸说不出话儿来,只得“呜呜呜”焦急的低吼。
林白梧听不懂兽语:“都这时候了,你咋还不变回人?你就没有什么话儿要同我说吗!”
“嗷呜呜!”有的有的!我有的!大老虎急得粗尾拍地。
林白梧见它一直不变作人,气得直跺脚:“我、我再也不要和你好了!我回家了!”
这时候的林白梧,多少有些恃宠而骄,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如何耍闹,渊啸都会纵容他、宠他、爱他,永远有一个温暖的、宽厚的怀抱,时时刻刻的等着他。
果然,他捧着圆肚子刚要走,银纹巨虎便不知所措的呜咽出声,它硕大的虎头轻轻蹭着他细瘦的手臂,宽厚的虎爪焦急的拍打着地面:“嗷呜呜呜!”不走、不走!
林白梧鼓着小脸儿抽噎,气哼哼的往前走了没两步,就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如小山般高大的白老虎向后一翻,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林白梧心口子一凛,脸色顿时煞白,他红着眼眶、惊叫出声:“阿啸!阿啸!你别吓我啊!”
太痛了、实在太痛了,身体里狂窜的热流灼烧着每一寸经脉,似有万根铁针戳刺着五脏六腑,翻搅着每一块血肉。
渊啸早就疼痛难忍,可它的小雌在,他绝不能倒下。直到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任凭它如何挣扎,都再无法起身。
林白梧捧着肚子蹲到渊啸身前,他伸出小手轻轻摸着它巨大的虎爪,嘴唇抖得不成样子:“阿啸,我只是心里着恼,故意和你生气的……”
“我说的都不是真心话,你别吓我!”
林白梧哭得满面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渊啸心口子揪紧了一样难受,它想起身、想拥他进怀里、想温柔的告诉他,它知道、它都知道,它的梧宝儿从来乖巧,即便生着气,也是天底下最好的。
可它实在爬不起来,只能伸着虎爪轻轻的搭在林白梧隆起的肚子上。
“嗷呜呜嗷嗷……”有小老虎了,不能这么哭,身子受不住。
可是林白梧听不懂,他单薄的肩膀摇摇晃晃,哭着跪坐在地。
山林的夜漆黑深邃,只有一轮圆月悬在远天,将冰凉的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子洒向大地。
风声渐紧,峪途山万籁俱寂,有兽嚎自远方呼啸。
忽然,背后响起踏碎枯叶的嘎吱脆响。
林白梧浑身一僵,下意识挡在白虎身前,轻轻转过了头。
沉沉暗夜下,浅浅月色间,一具高如巨石的身影立在远处,光线太暗了,瞧不清是何物。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具瘆人的黑影走进了月光里,才照清楚他的脸,是熊熊。
不知道何时,高壮巨熊已然化作了人形,却来不及多拾掇,只随便穿了件麻布单衣,便匆匆赶了过来。
他瞧见林白梧惊恐的神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轻声道:“小、小嫂子是我,熊熊。”
林白梧缓缓站起身,瞧着远处高大的汉子,像得了救命稻草似的痛呼道:“熊熊你快来!阿啸、阿啸它昏过去了!”
“小嫂子你、你别急啊,它没事儿的。”
眼泪落雨似的顺着脸颊往下滚,林白梧胡乱抹了把脸,声音发着颤:“没、没事儿?”
熊熊走得近些,心虚的搓了搓手,道:“他睡一会儿,自己会好的。”
林白梧吸了吸鼻子,焦急的问道:“阿啸他、他为啥会这样啊?”
熊熊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出声:“它当时受了重伤。”他伸着粗手指,在腹部比划了一下,“被群虎围攻,差点儿开膛破肚。”
“我大哥说它命好,快死的时候,被你捡回了家,伤养得差不离时,它控制不住、化成人形了,没办法再守你身边,只得回了峪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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