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政廷见她不经通传就闯进来,面露不悦,但还是对陈珂道:“就按照朕说的将抚恤发放下去,你身上有伤,不要如此操劳,让下面的人去做吧。”
“诺!”陈珂吊着胳膊跪地叩首,缓缓退了出去。
叶政廷知道袁氏为何而来,冷脸道:“皇后有何话要说?”
袁氏也不拐弯抹角,站在殿中神情激动,大声质问道:“陛下,平儿驰骋沙场数十年,为大盛立下战功无数,落下一身旧伤才加封亲王;如今叶文惠只是猎场救驾一事,凭什么就能封亲王?这对平儿何其不公?对其他将士何其不公?如何能服众?!”
叶政廷知道袁氏会对叶文惠加封亲王一事不满,连头也没抬,平静地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大盛尚未立国,要立战功还不容易?可如今天下太平,救驾便难能可贵。”
袁氏怒不可遏地道:“陛下糊涂!若因这道理就能轻易封个亲王,那后宫妃嫔明日也效仿那常氏贱人,去勾结个反贼刺杀陛下,再让她儿子来救驾,是否你也要封亲王!”
此言一出,叶政廷大怒,“砰”捶案厉喝:“皇后,慎言!”盯着袁氏满眼怒火,像是看着十世仇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袁氏冷看着形如厉鬼的叶政廷,心如死灰,倒退两步冷笑道:“是了,陛下有了贴心的好儿子,自然忘了还在流番洲跟游夏人搏命的平儿……”
她不甘,愤恨!她和叶伯崇做了十多年人质吃尽苦头方才换得太子之位;叶仲卿在战场九死一生,数十年苦心孤诣才得一个亲王;那叶文惠巧言令色、卖母求荣却轻易就被封亲王,叫袁氏如何不愤怒,如何甘心!
她恶狠狠地看着叶政廷,指着他咬牙切齿地怒吼:“叶政廷,你真乃天下第一负心汉!”指着他声泪俱下控诉,“我当年不顾父母阻拦嫁给你,千难万险去做人质,只为换得你片刻喘息,到头来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对待!”
“够了!”叶政廷勃然大怒,站起来也指着她针锋相对,“每次争执,你都拿去做人质的事来说,朕听够了!这些年朕许你和两个儿子高位,任你胡搅蛮缠,你还要如何?!难道朕连封自己喜欢的儿子一个亲王你都要过问吗?你放肆!”
袁氏看着他暴怒的面容,忽而满心凄凉:原来想着为他吃过非人的苦,哪怕他不爱自己了,起码能记着自己一辈子的恩,没想到他却视那些自己为他而吃的苦难为枷锁。
“朕是天子,你总在朕面前居功自傲,随时想怎样就怎样,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有没有纲常?!”叶政廷气红了眼,失了理智一般将案上东西一股脑摔得到处都是,“这些年,朕受够了你!你滚!朕再也不想看见你!”
袁氏倒退两步,脸上挂着绝望的泪,这些年的付出,终究是不值得。她一句话也没说,擦了下泪,转身夺门而出。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暴怒的叶政廷这才慢慢冷静下来,赵敬之反贼围攻时,是袁氏果敢又决绝地与自己站在一起;自己绝望欲玉石俱焚时,是她冷静地拦下自己……
“砰!”叶政廷苦恼地又捶了下书案,满心烦躁,痛苦地捂着额头。明明胸有丘壑,却半点不能与他人说,袁氏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地坐着轿辇回春喜宫,远远便见叶文惠一身亲王服候在院内。袁氏脸色大变,正要想避开他,叶文惠却满脸带笑殷勤地跑过来,遥遥冲着袁氏轿辇便跪地叩首,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口中尊敬大呼:“儿臣拜见母后,愿母后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袁氏正恼他,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又见他封亲王候第一时间来拜会自己,请安磕头也如此虔诚,便冷着脸道:“平身。”
“多谢母后!”叶文惠满脸是笑起身,连忙迈着小碎步过来,接替宫人的活,弓腰屈膝站在轿辇旁伸出双手欲搀扶袁氏,“母后当心。”
袁氏心里极度不喜他,但他以亲王之尊,却做这些下人的事,也只得将手递给他,一边下轿辇一边阴阳怪气道:“之瑜真是命好,如此轻松就加封了亲王,本宫要恭喜你呀。”
叶文惠低眉垂首恭敬地搀扶着她,恭顺到没脾气,谄媚一笑:“母后说得是,能得父皇母后如此恩宠,儿臣真是天命眷顾。母后您仔细脚下。”
他搀扶着袁氏往前走,看上去真是个极其孝顺的儿子。除却他们两人,旁边昏聩之人皆以为母慈子孝。袁氏走到廊下便恶心地甩开叶文惠的手,笑得不善:“之瑜,你一飞冲天直入云霄,你母妃却一落千丈堕入淤泥,莫不是你将你母妃的运道都吸干了?你请教了什么高人作法?可否举荐给本宫?”
此话实在难听,且不登大雅之堂,饶是城府深如叶文惠都忍不住脸颊抽搐,随即似压根没听懂袁氏的辱骂,笑道:“母后说笑了,儿臣若有那能交换运道的高人,儿臣便将西南游夏人和东南那帮反贼所有好运道都换给大盛。”
“呵……”袁氏干笑了声,转身进入春喜宫,竟是连招呼他进去坐都没有。殿内,春桃轻声问道:“娘娘,五殿下来请安,不宣他进来么?”
袁氏冷着脸疲惫地道:“他哪是来给本宫请安,分明是给本宫上眼药来了。”
宫人“砰”将门关上,把叶文惠独自一人关在门外。叶文惠看着春喜宫紧闭的大门,直起身子,脸上的笑逐渐转化为阴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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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交心凌霄苑
立春后便是无尽绵绵的春雨,整个坞原都烟雨蒙蒙,晦暗的天空低矮得似伸手就能够到。朝廷宣布流水山庄与反贼赵敬之勾结,派兵将山庄抄家封禁。
山庄里早就只剩下老弱妇孺,稍有地位的一律被杀头,仆从充军,女的不论大小充为官奴。在坞原有百年历史的流水山庄,从此销声匿迹。
带头剿灭山庄的便是新晋的嘉亲王殿下,他动作神速,午时被封了亲王便立马去给袁氏请安,下午就带兵去了山庄。
叶文惠坐在高头大马上,神气十足,胳膊上那点伤丝毫没有影响他满面春风。他见士兵将山庄里女子绑成串赶出来,策马上前一一审视那些女子,挑牲口似地用手中马鞭抬起妙龄女子下巴,点头或者摇头。他贴身仆从便立即将他满意的女子带到一旁单独关押。
叶文惠如今是亲王了,要打点的朝中官员更多,需要大量的银子和女人。他挑选好的这些妙龄女子很快会消失在名册上,理由便是暴力拘捕被当场正法。
这些女子中有不少是彭青云藏在流水山庄的凝香馆姑娘,叶文惠看着这些熟面孔,脸上浮现笑意:这些女子不需太多调教,便能很好地服侍人,正是自己需要的。
“将凝香馆姑娘都带过来,本王全要了。”叶文惠道。
“诺。”
一个个衣着单薄的女子被绑着双臂赶到一旁,春雨大了些,冷冷地浇在她们漂亮的脸蛋上,冻得脸青嘴白。她们的衣衫被雨水浸透,薄薄地贴在身上,很好地衬托出浑圆的胸脯和细瘦的腰身。
叶文惠马鞭抬起一个女子下巴,见她吓得瑟缩着,嘴角扯起一抹笑:“就她了,今晚送到城东宅子里去。”
“诺!”下人应声,立即上前将那女子扭着胳膊带走。
晡时,坞原的雨下得更大了,屋檐滴滴答答滴着成串的雨水,阴暗的天空响起一声炸雷,“轰隆”闪电撕开天幕,留下动人心魄的巨响。
今年第一声春雷来得偏早,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有人恬然淡之安然接受。昭郡王府的轿辇趁着大雨,由后门径直抬进了煜王府,由岑丹亲自领着一路穿过亭台楼阁,来到世子的居所凌霄苑。
凌霄苑下人立即上前迎轿辇,将轿凳铺在轿辇下。众人好奇这金贵的王爷居然会踏足世子的居所,更好奇这位据说令人一见难忘的王爷到底有多俊美,纷纷低头却又忍不住想偷窥那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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