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侍女为他穿好衣服,祈宁已经闭着眼睛再次睡着,侍女将他拍醒,祈宁睁开眼,扶着自己沉甸甸的皇冠,踏着云纹靴就去迎接他的义父。
义父已经到了后院,那里住着一位尊贵的客人,小皇帝平日里也不敢过多打扰。自己的王府却成了那位陌生客人的宅邸,平日里的待遇与自己都不相上下,小皇帝敢怒不敢言。
祈宁毕恭毕敬地走到了客人的房间外,果然看到义父在里面。祈宁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对义父行礼:
“义父。”
奉愠天着一身金丝蟒袍,那蟒绣得张牙舞爪,看起来比皇帝衣服上的龙还像真龙,气势极是压迫。小皇帝根本不敢看他,挨得近了都会发抖,好在奉愠天根本没注意他,只是担心地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男人。
小皇帝顺着义父的眼神看向林琢玉,这次终于睁大眼睛把人看清了,随即心里很是不屑道:
“咦,脏死了!”
鞋子也不脱,身上闻起来也臭烘烘,就这么上了他们家王府的床,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小皇帝心里早就对这个客人不满,嘟着嘴,陪义父照顾那个客人,竟然又迷迷糊糊地趴在床沿睡着了。
第二天难得休沐,奉愠天守在林琢玉的床边直到天明才走,走的时候也没人叫醒小皇帝,小皇帝就撅着屁股在林琢玉的床凳上睡了一宿。
林琢玉天光大亮才醒来,一醒来就觉得自己手臂发麻,酒后宿醉头痛,男人翻了翻身,就看到一个小屁孩抱着他的手臂,睡得正沉。
第20章
那日上午,奉愠天回宫换了身衣服,又来到王府。
林琢玉已经醒来,简单梳洗了一番,在侍女的提醒下终于剃掉了邋里邋遢的胡子,饭也不吃,又坐在园子里发呆。
这是龚王府他唯一喜欢的去处,临湖的一座景观小亭。湖是人工挖凿,从王府外引了活水进来,栽植了荷花,景色宜人。
荷叶连连,花卉粉嫩,林琢玉看着那些娇嫩的花儿,不由得涕泪交加。他一个大男人,在弟弟两度失踪后,终于忍不住崩溃,不断责备自己无能。他想到往日里与弟弟的相依相守,忍不住心如刀绞,泣不成声。
父亲逝世,天水山庄被烧毁,弟弟下落不明,这几件事,无时无刻不像巨石一样悬在他的心上,让他彻夜难眠。男人掩面而泣,并未注意到身后走来一人,奉愠天轻手按住他肩,轻轻叹道:
“玉弟。”
林琢玉连忙擦干泪水,回避地站起来,后退一步,恭敬地对奉愠天唤了一声:
“大哥。”
奉愠天凝视他红通通的眼睛,也没有揭他的伤疤,故作爽朗道:
“大哥今日又得了一壶好酒,走,咱们喝酒去。”
林琢玉摇摇头:“大哥,我今日不想再喝了。”
奉愠天闻言也不恼,反而笑道:“也好,你每日饮酒过度,大哥本来还担心你的身体,你自己想通了,也好。”
林琢玉闻言苦涩一笑,他心中忧愁万千,唯有饮酒方能让他好受,否则日日清醒着想那些事,真不如将他活剐。他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些荷花,想到往日天水山庄也有那么一大片漂亮的荷花,那时风烟俱净,天水一色,游鱼细石,划舟游湖,当真是风景如画。那时还年少,他与弟弟兴尽晚归,累了就躺在舟上休息,饿了就剥些莲子吃,又一起享用从庄里带来的好酒,热了乏了就跳进湖里游一圈,在水中追逐嬉戏。
当真是无忧无虑的日子,林琢玉想着那些好日子,脸上不由泛起浅笑,他脸上还挂着泪珠,那副哀痛又怀念的样子,着实可怜。奉愠天看着他消瘦憔悴的侧脸,最终长叹一声:
“玉弟,节哀。”
林琢玉稍微回神,突然向奉愠天请辞:
“大哥,承蒙大哥这几个月的关照,小弟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是父亲忌日在即,我准备离开熠都,回天水山庄一趟……”
奉愠天即刻打断道:“玉弟,我不许!你可知外面的危险,魔教的人到处都在找你!”
林琢玉如何不知,只是他哀莫大于心死,留着这身破烂骨头,每日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倒不如回到天水山庄,祭奠亡父,也让自己做个了断。他已将生死度外,若此生都不能找回弟弟,还不如一死了之,他执意道:
“大哥,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奉愠天生气道:“玉弟,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陈夫人想想!”
陈钰容是林琢玉的母亲,如今已年迈,也被奉愠天安置在熠都,不过陈夫人喜静,且林家被灭门后日日以泪洗面,唯有佛堂才能让她安静,故奉愠天就将人安置在了熠都郊外的佛寺里。
提到母亲,林琢玉脸色惨白,随即又哀痛道:
“琢玉会亲自告别母亲,想必母亲知道我要回去祭奠父亲,也不会反对的。”
奉愠天怒道:“玉弟,岂可拿性命开玩笑!林庄主若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如此!”
林琢玉执意道:“大哥,我已不愿留在熠都,此事已定,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奉愠天见他油盐不进,忍不住叹道:
“玉弟,你一人,岂可挡一教,大哥知道你心里苦,只是也不愿看你因冲动害了性命,你若信任大哥,就忍耐一阵,大哥必为你报仇雪恨!”
“忍?我还能忍多久?”林琢玉痛苦质问:“大哥,我每日呆在这儿如行尸走肉,一刻也不想再忍。我知大哥是好意,只是也请大哥理解我的苦衷,我只想回去看看父亲……”
奉愠天不想戳破他心里对弟弟的那点心思,见他冥顽不化,始终劝不听,也无可奈何。
第21章
林琢玉执意要离开。
熠都在北原,天水山庄在江南一带,此去,有一千多里的路程。
告别母亲后,林琢玉独自上路,他刻意伪装,一身粗布素衣,头戴斗笠,单枪匹马出城。奉愠天担心他的安危要为他配备护卫,被他婉言拒绝,此去,他本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何必害了那些护卫的性命。
只是,他没想到玄天教爪牙之深,他刚离开熠都两百里,就暴露了行踪,在一处偏僻小路被数十高手围住。
北方毕竟是黎国的境地,黎国与玄天教势不两立,越接近熠都玄天教越不好深入,此次,贺兰阙下了死令,左右两大副使之一的邺封亲自出马,势必要将林琢玉斩首。邺封虽然年纪轻轻,却由贺兰阙亲自培养,深受其信任,地位堪比副教,林琢玉此行危矣。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乌云低沉,雷声阵阵。一场暴雨将至,天边闪电不断,狂风呼啸。林琢玉屏住呼吸,骑在马上勒紧了缰绳,耳目警觉地观察四周的动静。槐树林底下鬼魅般地浮现出数十具人影,似早已等候他多时。
邺封着一身黑衣,头戴玄铁面具,骑在为首的黑马上,慢慢抽出了刀。利刃森森,林琢玉注视着周围的数十高手,这些人有几个与他武功相当,尤其是为首的蒙面人,武力恐怕在他之上。
林琢玉深吸一口气,深知此行大凶,虽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死到临头却有些遗憾。流云出鞘,男人握着长剑,森冷注视对面的铁面人,颤声质问:
“我只想知道,我弟弟在哪儿。”
告诉他弟弟平安,也让他死而无憾。邺封根本不与他多话,挥刀即砍,同时周围的数十高手齐发,共同砍向林琢玉。大战瞬时爆发,林琢玉来不及多想,一跃从马上跳起,先发制人斩杀了一黑衣刺客。鲜血迸溅在脸上,血腥味让这条狭窄的小道更显可怖,数十人围攻一人,以多欺少,林琢玉很快力不从心,后背和手臂都受了伤。
邺封暂时退出来观战,残忍地看着自己的手下绞杀一人,教主要他死,他必须得死。男人戴着玄铁面具,阴冷的眼睛毫无同情,像看着一团死物般看那人白费力气挣扎,今晚的刺客都是教内一等一的高手,等斩下林琢玉的首级,他终于可以回去复命。
数十高手被林琢玉斩杀一半,周围都是血尸,血气熏天,男人杀红了眼,头上的斗笠被人劈碎,腹部也被捅了个大洞,他已快要力竭,带血的双手颤抖地握住剑柄,看着邺封的方向,依然颤抖质问:
上一篇:不小心撩弯了摄政王怎么办
下一篇:全朝堂都知道卧底在想什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