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逐雪缓慢地放开了手。阿飞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他感觉肺腑里仿佛有火焰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阵阵撕裂的疼痛。风逐雪伸手摸着他的筋脉,源源不断输入内力,一股强劲的气息正源源不断地灌输进他的体内,在他的丹田里肆虐。阿飞的疼痛迅速得到缓解,慢慢顺过了气。
疗伤费不了多少时间,风逐雪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忽然皱起了眉头。阿飞心里咯噔一下,只见风逐雪抬起手指,轻轻按住阿飞眉骨上的血,描出来的长眉被刀锋擦破半截,阿飞敏锐发觉不对劲,立马推开他的手。
风逐雪真心实意道歉,“抱歉,以后我尽量不会让你的脸破相。”
阿飞心里讥笑,想讽刺他既然这么喜欢这张像周如晦的脸,怎么让人家死了,但为了活命就没开口。
他努力仰起头,看向风逐雪,“你不怪我刚刚要打死你?”
风逐雪嗓音极其平静,“看在你今天给我带来一点乐子的份儿上,这次就算了。”
他收回手,转身离去,没有再看阿飞一眼。
阿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呆滞地坐了许久,酝酿着力气从冰冷的地板上艰涩爬起,跌跌撞撞地坐回椅子上,取出止血散和金疮药。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液,撕开布条包扎伤口,然后叫丫鬟来倒点热水。
接下来的一步,阿飞将风萧萧列入诛杀名单。
他知道了阿飞白绢的秘密,并且并不告诉他真实意图,也没让风逐雪察觉,只会有更残忍的事在等着自己。所以阿飞必须尽快解决他,免除后患。
要杀这种神经病就是要快准狠,坚决不留后手一次成功。
栎木走进来,若无其事收拾完现场,随后好言相劝,“夫人,您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看大公子和二公子出去吃小笼包子了,也不给您带。”
第24章 幸好没吐到我身上
阿飞累得很,连吃饭都没力气,亏风逐雪还能大摇大摆出去吃美食。
栎木没事做,就放下扫帚,帮阿飞重新处理伤口。
不过最麻烦的地方在于阿飞其实基本是内伤,不外露,皮肉伤痛不多,栎木给阿飞换了新的金创药,还去厨房给他热了新的饭。他喝了碗热汤,又吃了几块肉饼填饱肚子,见她忙前忙后,好奇道,“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栎木笑意盈盈,“夫人不用警惕,我虽然是公子派来监视您的,不过照顾好您本来就是我职责的一部分。我以前也想练武,可是家里人只当我是女孩就卖来风府做丫鬟,所以我很敬佩您。”
阿飞愣了愣,淡淡道,“你不必讨好我。从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任何信息。”
栎木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仍旧笑吟吟的:“无论如何,您也是大公子的夫人。您可以放心使唤我的。”
阿飞盯着她看了片刻:“我明白。”
说到底还是风逐雪的人,阿飞谁也不信。
收拾完毕,阿飞累得头晕,直接趴在书桌上睡觉休养。
无论什么时候,睡觉总是名列第一的要紧事。
风逐雪吃完小笼包子后回来,直接扛着熟睡的阿飞出府,栎木则负责简单行李,跟着他们一个时辰后坐上渡船。
阿飞一直没醒。
风逐雪躺在船舱内,他睡眠一直不太好,常常醒了之后又睡不着。
今晚也一样。
风逐雪看着阿飞的脸,似乎发现了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动弹。
第二日,风逐雪早早起来,厨娘正准备好早餐,见到风逐雪来了,忙招呼他过去吃。
风萧萧夜里悄然离开,风逐雪也不甚在意。
一个小厮探头往里瞧,风逐雪停下动作,朝他看去。
只是简单的一眼,小厮吓得立即缩回头。
风逐雪没有追究,继续盯着船夫。
栎木走过去挡住小厮视线,“你干嘛盯着我们公子?”
小厮又怂又挤眉弄眼地吓唬她,“你们等着,我看见他昨晚杀人了!就是他!”
栎木皱眉,她昨晚一直没睡,风逐雪根本没出舱门,怎么会杀人?
栎木也三言两语吓唬走小厮,将话带给风逐雪。
风逐雪表情难得有一丝波动。
杀人他倒是不在乎,怎么还挂着他的名头招摇?
栎木猜测:“会不会是二公子风萧萧?”
风逐雪摇头,“是他反倒简单很多。他特别喜欢出风头,怎么会让别人以为是我动的手。”
有谁在暗中盯着他们?
还是说苏裁冰让柳刀宗的人跟了过来?跟过来又为何要明目张胆杀人叫他知道?
风逐雪压下疑惑,默不作声扫视了一圈,风平浪静,人烟稀少。
这事更稀奇了。
风逐雪突然生出了莫可名状的乐趣。
十年前,他的恶名传遍江湖,从没有人敢挑衅他半分。
如今又是被一个小小的柳刀宗人质打得难舍难分,又是被人嫁祸杀人,风逐雪倒是有点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他告诉栎木,“暂时别声张,马上我和柳月娇下渡口,你就先在渡船上多待两天,跟着小厮走,看他会不会报官。”
栎木点头,装作无事人去看阿飞。
阿飞精疲力尽,筋骨酸痛,睡了两天两夜,眼睛都睁不太开,直到今晨才勉强苏醒。
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栎木就将行李丢给他,嘱咐和风逐雪下船。
下船?阿飞睡得很死,连何时上的船都不清楚,马上就要回风陵渡故地重游。
他估计栎木在给他煮的饭里下了蒙汗药,不过这些也不太重要了。
阿飞苦笑着安慰自己,天天喝药,不是喝毒药,就是喝迷药,也算是给体内流窜的真气滋养了些毒分,以后他们在阿飞体内斗法才会越激烈,阿飞才越强。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船停在了渡口。
阿飞走出船舱,跟在风逐雪身后一言不发,什么都不问。
可是走着走着,风逐雪没去城里,反而绕去了野外,阿飞十分不解,风逐雪低头寻找,在山林的树洞里捡了很久,才找到一条金环蛇,他把金环蛇装在玉盒里带出去。
阿飞一言难尽,“你喜欢捡蛇?”
“这条金环蛇是母蛇,一般不会咬人,你先拿着,我再找一条。”风逐雪道,“不过,你若是被它咬了我也不救你。”
阿飞接过金环蛇,皮笑肉不笑,“真是谢谢你啊。”
“记得把盒子封死。”风逐雪多嘱咐了一句。
风逐雪懂毒药这件事他知道一些,当年很想学,风逐雪根本不教,还说阿飞不需要学这些歹毒的技法,只需要往正道走。
正道?早年阿飞真不走正道会用毒药,风逐雪现在早就在地府下拿着号码牌等投胎了!
阿飞越想越恨,一时没注意风逐雪的动静,一路都懒得搭理他,闷着头走路,不知何时,风逐雪突然顿住脚步,阿飞猝不及防撞到他身上。
两人穿过层层叠叠的竹林,此时日头高升,晨曦微熹,山谷间雾霭朦胧,宛如仙境。
风逐雪停住脚步,仰头望着山顶的古刹,轻声道:“就是这儿了。”
阿飞抬头望了一圈,“枫林渡附近不都是废山废水么?有寺庙?”
风逐雪不答,等待一阵清风拂过,雾霭中顿时显出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风逐雪走到院墙边缘,纵身跃了出去,阿飞紧随其后。
寺庙门楣高耸,供着两排破损佛像,透出诡异的红光,门上铜锁锈迹斑斑。阿飞犹豫了一下,走近去推门。
吱呀——
铁锈门缓慢拉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阿飞捂住嘴巴。
院子里横七竖八堆积着尸体,鲜血染红了墙根。
“……”
阿飞立即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低头。
“别看。”风逐雪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扯了回来。阿飞浑身僵硬,半晌才回过神。
风逐雪微微松了口气:“幸好没吐到我身上。”
阿飞:“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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