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身上没有一件衣服,风逐雪摸到他后背上全是伤痕,很是触目惊心。
他想起很久以前阿飞在若水山上练刀,都是用竹竿当刀练的,还没这么多伤。
风逐雪感觉到阿飞胸前有一道极深的疤,刀口狰狞,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是师父留给我的。”
“有吗?”风逐雪想不起来了。
“你忘了,那是你最得意的招式。”阿飞贴在他脖颈处,低声笑道。
是血漫千山。
风逐雪想反驳阿飞,他不喜欢这种残忍的刀法,因为纯粹肉体折磨往往很难带来精神的愉悦。
但是他没有讲这些,这是他两年多来第一次梦见阿飞,煞风景的话最好别讲。
风逐雪问:“这一招疼不疼?”
他从不好奇自己的刀给别人带来多大伤害,有多少痛苦,但他想问一问阿飞。
阿飞忽然笑了,笑容带着一点坏,笑起来的时候简直不像阿飞。
他抓住风逐雪的手贴在脸颊上,“你摸摸,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吓人吧?”
风逐雪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哪里吓人?你比以前长得更好了。你的伤疤都在身上,别人看不见也摸不到。”
“可是你不觉得我和从前完全不同了吗?”阿飞笑容越发灿烂,不见一丝阴霾。
风逐雪心中一凛,他明白阿飞的意思。
他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开口,“一直停留在过去才不是好事。”
“像你一样?”
“是,像我一样。”
人生停滞在二十岁,往后十几年都在为过去的承诺奔走,可能一直到死都在弥补二十岁的遗憾,哪里好?人最痛苦的莫过于生命只有一次,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活的。
“我这两年多过得也不好。”阿飞声音发闷。
“你去了哪里?”
“东瀛。”
东瀛?风逐雪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边界,难道他希望阿飞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有了新的师父。”阿飞主动说。
风逐雪不由自主地笑,也不是替阿飞高兴,就是笑:“他对你不好吗?”
阿飞慢慢亲吻他纤长的脖颈,“比你好太多,他什么都会教我,教的都是对的。他比你严苛,但他从来不会骗人。”
“我告诉过你,我不会教人,只会杀人。”
“这句话是你在毁了我以后才肯告诉我的。”阿飞微微皱眉,语气里却没有怪罪的意味,平淡地陈述事实。
“抱歉。”风逐雪低敛眉眼,“是我说得太迟了。”
“为什么不在两年前就和我道歉?”
“你那时已经中了刀。”
“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觉得后悔?”
“不,我不后悔将你带去若水山。我只后悔杀你的刀太快,有的事情来不及想清楚,你就不在了。”
阿飞将脸埋在他胸前,喃喃道:“师父,你对我真是残忍。”
风逐雪不语,只是紧紧抱着他。
两个人的心跳声混合在一起,让他的耳朵痒痒的。
“那你两年来有没有想我?”阿飞问。
“你给我留下永久的伤,伤每疼一次,都在提醒我你这个人。”风逐雪碰到他柔软的腰,柔软的头发,一切都很柔软,唯有身体是冷冰冰的,很像毒蛇缠着他,越缠越紧,力道令人窒息。
“那你一定开始恨我了吧。你不能忍受任何人敢伤害、挑衅你,我爹就是个例子。”
“是。”
阿飞向下抚弄的手停顿一下,随即轻描淡写道,“这就是我的目的。你的恨很直白,没那么难以理解,”
他的语气很轻,但是风逐雪听得很真切,“我的恨···”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
阿飞抬头看他一眼,忽然笑起来,“我不恨你。”
风逐雪一怔。
“我很想你,每天都能梦见,想死你了。”
阿飞柔软的唇轻轻落在额头上,心跳的声音很轻微,却很急促。他安静地看着自己,眼睛很亮。
风逐雪眼眶突然有些发酸。
他知道这是无法回溯的梦境中才能出现的甜言蜜语,而且发自真心,没有任何欺骗。
可惜好梦总是醒得太早,猛地有人哐哐砸门,边砸边喊,“开门哪!风逐雪,你有本事勾引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哪!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砰的一声被砸开,一群人乌乌压压直接闯进来,风逐雪还没彻底清醒,身上就被卷来了外头的雨。
皇帝这一招在预料之中,风逐雪没什么感觉,神情淡漠,但心头空落落的。
直到看见为首捉奸的首领无比惊讶地盯着他怀里的人看,目光始终没有移开,神情变化之大,连醉酒的他都开始怀疑起来。
他低头看向还抱着自己、正在对他笑的人,无声无息地收紧胳膊。
【作者有话说】
想死你了→想你(死)了;
大家很想看见面我就两章一起发出来了,开学了非常忙,尽量二四六更,感谢支持哟
第105章 你好小气
阿飞连这张脸都和记忆里不一样,很难再和他旧有的印象重合。
他比从前更瘦,抓一下全是骨头,眼神说不上柔顺,却不再凌厉,给风逐雪的感觉十分古怪。
阿飞这个名字与温柔毫无关联,现在两年多过去了,他身上没有半点仇恨、怨怼、不甘,仿佛这段时间让他变成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风逐雪怀疑过他是否真是那个阿飞,但没人比他更清楚阿飞应该是怎样的,也没人可以装出来。
如果他真的清楚,为何面对眼前的人时,除了错愕只能发愣?
他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侍卫军首领更是进退不得。
他奉皇帝之命来捉人,没看见萧良影子,反倒捉了另外一对,他也拿不定主意,但不敢耽搁正事,硬着头皮走流程,“明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风逐雪自己也在发愣,但面上不动声色,“你不如去问五公主为何不来。”
看样子他很清楚皇帝要做什么,首领本想照章办事,以秽、乱宫闱的名义将他们带走,问题是萧良又不在,躺在风逐雪身边的人多半和他很熟,连这也要管,传出去最后惹人耻笑的大概只有皇帝自己。
侍卫官不好再多说,言语警告一番,灰溜溜地带着一堆人走了。
等周围回归夜深人静,风逐雪再低头时,怀里的阿飞一动不动,仍然在笑着看向他。
这绝对不是梦,阿飞回来了。
温热的梦境迅速飞离脑海,冰冷浓烈的夜晚从头到脚裹挟住风逐雪,让他又变回从前的自己。
风逐雪脸上的柔情转瞬消逝,一下就用力推开了阿飞,阿飞顺势靠里侧斜躺着,神态放松。
他不得不开口:“阿飞?”
“是我。”
“你不是死了么?”风逐雪提醒道,“我没有留后路。你早就该死了。”
“我们相处时间比一些夫妻都要长,你还没发现我的命一向比其他人硬?”
风逐雪脸绷得紧紧的,“那你回来做什么。你只能幸运这一次。”
只听他讲这几句话,阿飞就隐隐觉得风逐雪的态度和从前不太一样。他好像看见自己的时不大高兴。
他没有多想,看见仇人没死,能笑得出来才有鬼。
阿飞从没在风逐雪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多看了看,然后转移话题,“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你就想问我这些吗?”
“我还要问你和萧良的关系。”
“我愿意替他来睡在你怀里,还能有其他关系吗?”阿飞边说边笑,一点其他情绪都没有。
“你笑什么?”风逐雪很少生气,说这句话时总是控制不住愤怒。
他讨厌阿飞露出不温不火的笑。阿飞和他一样,根本是个不爱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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