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能活这么久!”
“巫人一向神秘,必有长寿的法子。”
“不对啊……据说沈大人后来查明是刘氏勾结巫人构陷隐太子,怎么只抓了一个巫?”
“哪有,指认这巫的就是刘氏三房的刘广,已被刑部下了大狱,等候发落了。”
有后来的人不明情况,就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隐太子案到底翻没翻啊?”
“自然是翻了的呀!”刚才那人就从头给他捋了捋:“你还不知道吧,今儿早上刘詹大人上了朝,检举揭发刘氏三房,将当年刘广勾结巫人的证据都提给了刑部,将自家摘了个干净。言明自己多年以来一直被蒙蔽,致使隐太子蒙冤。陛下准了,这便是替隐太子正名了。”
“就这样?”那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可不是,刘广对此供认不讳。还道当年那巫寻到隐太子遗孤的踪迹,多年来一直跟在皇太孙身边。此次毒杀赵都督,无非是想挑拨皇太孙和陛下之间的关系。他不想隐太子案昭雪,便通过此法让皇太孙误以为陛下无意替隐太子伸冤,还杀了养大自己的亲信。如此一来皇太孙势必要替生父还有属下人讨个公道,他坐拥西北,一旦兴兵,大周可就完了!”
“嘶……”后来那人五官纠结起来:“听起来好像有理有据。”
姬元曜赶回国都城时,此事已发酵起来,传得沸沸扬扬。虽有不同声音,但大体上的风向多是称赞陛下仁义,还隐太子清白。
然而当他得知百姓口中奸邪恶毒的巫竟是自己的先生,甚至先生已被下了狱时,方才后知后觉国都城各方势力的角逐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姬元煦叹息:“这正是父皇想要的结果。一方面假意替隐太子翻了案,一方面捉了先生,让他背上毒杀赵都督的罪名。关于隐太子的风浪虽然平息,但却不知道这结果也正是对方想要的。更大的风暴就要来了。”
“……我府上探子跟我说,外祖父前阵子常召大夫探问我的病势,甚至还动了给我塞女人留后的心思。但被大夫告知我命不久矣,便也没再有什么动作。不过我回国都的路上发现有一群散民自西北而来,皆为青壮。我怀疑外祖父要动用甄氏私军。”
姬元煦道:“刘詹近来动作频频,联合贤妃有孕来看,所图也必定不小。甄世尧绝不会为他人做嫁衣,双方少不了会有一场拼杀。不过眼下他二人倒是有志一同,将矛头全部对准东宫。只是不知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的手笔。”
“元曜,你回来的正好,当务之急是先救先生出来。还有,堂兄这两日情况不太对,我和芳唯去过驿馆,但他身上的阴气太重,我二人无法承受。还要劳元曜去看看堂兄,先生最担心堂兄的身体了。”
姬元曜虽拜入李玄度门下,但有些事情先生并未告知他。直到赵师兄被召入国都城,先生派自己回云梦草庐寻一件东西,他方才知道赵师兄身上阴气的来龙去脉。
如若没有李玄序以斗转星移术偷换天命,赵师兄本该是大周中兴之主,让割据多年的大周天下恢复鼎盛,还天下以太平。可惜小人钻营,让赵师兄陷入这等境地。
强行将先生和赵师兄分开,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趁先生不在身边时再次启动斗转星移术,摧毁赵师兄体内残余的金光气蕴,让他彻底堕魔,成为禁术的傀儡,成为李玄序可以随意操控的杀人利器……
赵师兄天资卓绝,化阴气为己用,内力高深,又有灭魂剑加持,一旦堕魔,天下无人能及,人间也将彻底化为炼狱。这才是天下最大的劫难。
想到这些,还有先生的嘱托,姬元曜面沉如水,只觉肩上担着的担子无比沉重。
驿馆上空有些许青黑烟雾缭绕,那是赵珩的阴气在向外弥散。自李玄度被下狱后,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只要闭上眼,便会被无边无际的噩梦侵扰。
乌鸦群飞的尸山,汩汩流淌的暗绿液体,浓重腥臭的气味,脚下湿滑的黏腻,赵平都死不瞑目的双眼,玄度愈发轻薄透明的皮肤……漫无边际的炼狱,没有一丝月亮的光辉。
他不敢睡。
姬元曜看到眼前赵珩双眸赤红,眼睑洇着摄人的红,妖冶非常。他立刻用朱砂画了符炼为灰烬,让赵珩以温水送服。
“赵师兄,你体内的阴气已经开始到处流窜了。”姬元曜脸色不太好看,他修为尚浅,若先生不在,他恐怕很难帮赵师兄控制阴气。
赵珩脸上没什么表情,因阴气外泄的缘故,他声音冷的仿佛将人带入冰天雪地之中。
“东西准备好了么?摆符阵吧。”
……
贤妃有孕在后宫已经不是秘密了,不过刘詹警告过她安分一些,孩子月份不大,若招摇过头难免惹人嫉恨。贤妃倒也乖觉,虽遗憾不能到处炫耀,但孩子实打实的在她肚子里,总算是有了底气。
甄皇后看过贤妃,虽自己也多年不曾有孕,但到底生养过孩子。她总觉得贤妃的状态不似一般孕妇。何况陛下身体的她也清楚几分,贤妃这孩子来的未免蹊跷。她留了个心眼儿,使人暗中盯着贤妃宫里。
皇家总讲究多子多孙,不管姬昊对刘氏是什么态度,贤妃有孕他还是高兴的。再加上隐太子和赵平都一案结的漂亮,姬昊这几日容光焕发,活脱脱年轻了十岁。
甄皇后见到姬昊时,不知为何,会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也许是姬昊心情大好,甄皇后提了句去西郊九重塔礼佛,为皇家祈福,姬昊很痛快的答应了。
出了正殿,甄皇后有意问杨泉:“陛下的身体竟恢复这般好了?”
杨泉眉眼低垂,小声禀道:“前不久周太医给陛下配了药丸,陛下服用后第二日身体便有好转。周太医说陛下脉象强劲,已恢复无恙……”
甄皇后狐疑:“陛下的身体明明……”
杨泉隐晦的看了眼甄皇后,微微摇了摇头:“娘娘早做打算。”
甄皇后心里突突狂跳,她明白杨泉的暗示了,姬昊自以为防守严密的皇宫早已如破筛子一般,他自以为信任的人也早早背叛于他……
芳唯将宸儿交给了甄皇后,她嘱咐束云:“到了西郊便去联系阿琰的人,一旦国都有变,不要犹豫,即刻启程同阿琰的人去陇西。”
“娘娘,不如您和我们一起走吧,东宫太危险了。”
芳唯摇摇头:“爹的遗体还在国都,眼下先生下狱,大哥又是这样的状态,我放心不下。”
甄皇后道:“送走了宸儿我即刻回宫。宫中疾风若起,有我在尚能周旋几分。”
芳唯诚心行礼:“有劳皇后娘娘了。”
李玄度已被关入天牢七天。虽然吃住差了些,但刑部的人倒没怎么为难他。只将人关着,也没说如何处置。
虽然天牢是刑部的地盘,但元煦在国都城势力也不弱。他才被关进来便知道这里有元煦的探子,天牢的消息是可以传递出去的。
见刑部的人不动刑也不审问,李玄度便抓紧时间摆阵。只是当时吴侍郎来的突然,他走的也匆忙,身上只有几只卜骨。虽不如符阵效果好,但至少还有的用。
可惜无论他怎么摆弄,阵法都不成形。这时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入狱一定是师兄的手笔。这天牢之中必有师兄留下的阵法,防的就是自己脱身。
李玄度突然开始心慌了,师兄要对阿珩动手了!他让探子往外递了消息,只有四个字:生死符阵。
“生死符阵是一种假死的阵法。”姬元曜一边画符一边跟赵珩说:“天牢里的犯人若死了,会用席子卷了丢到乱葬岗。先生身份特殊,或许这当中会有波折。但无论如何,尸体不会被搁置在天牢中太久,否则尸体腐烂很容易生瘟。只要先生出了天牢,我们便好动手了。不过那里还有李玄序留的阵法,我要先破了阵才能救先生。”
说话功夫,他已经开始摆阵了。
赵珩冷眼看着。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夜里是阴气最为浓厚的时候。体内的阴气又开始暴躁不安,就连灭魂剑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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