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勒马,师流萤放下弓,问徐篱山:“没事吧?”
徐篱山摇头,问怀中女子,“姑娘?”
女子尚且胸口起伏,还在喘匀气,但显然颇有胆色,闻言拍着胸口摇头,说:“没事。”
师鸣凑近了徐篱山,说:“太险了,你也不怕她那裙子‘呲啦’一声就碎了。”
徐篱山看了眼女子的腰带,说:“这不是普通布料,是软皮,不易拽断。”
“原来如此,你眼睛真厉害。”师鸣摸了把额头,又瞪向粉裙女子,“喂,骑着匹疯马出来逛,也不怕把别人撞飞,要不是我阿姐,我现在就摔沟里去了!你看我阿姐的手!”
女子没理,大方地向师鸣道了歉,又对师流萤说:“等我入城,立刻买了上等伤药登门道谢、赔罪。”
师鸣心中还有怒气,闻言嗤道:“我们缺你那俩——”
“阿弟!”师流萤用马鞭戳了戳师鸣的胳膊,示意他别再说了,又看向女子,“小伤罢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今日之事的确太过危险,若无人相助,姑娘力竭摔马,不死也残,遑论还极有可能牵连过路人。”
女子点头称是,解释说:“这马我从家里牵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一路跟在马车后头也一切如常,我也没有料到它会突然发疯。”
“我看那马双目赤红,气息狂躁,应该是吃了什么药犯疯了,不死是不会停下的,可也不能让它就这么一路撞过去,只好射了一箭。”师流萤看向一群人,“这里离东城门不远,谁去报个信让人过来把马运回去?”
有两人应声,一起先回去找人了。
徐篱山从袖袋中摸出一只药包递给师流萤,说:“先抹上吧,小心伤口感染。”
师流萤接过,笑道:“谢了。”
师鸣奇道:“留青,你还随身带药粉啊?”
“以前刚出去跑马打猎的时候常有受伤,后来就习惯随身带药了,以防万一,反正小药包也不占地方。”徐篱山解释说。
师流萤上了药,用干净巾帕裹了一层,同时打量一眼那粉裙女子,见她穿着讲究,脖颈前佩戴一圈宝珠璎珞,那匹疯马也非寻常劣马,显然是出身高门大户,可以前从未见过,便问道:“姑娘方才说随行还有马车,那你应当不是独自一人出门吧?”
“是有几个随从,但都被我甩在后面的茶肆了。他们总是这里也不许去,那里也不许去,带着他们不好玩,且他们此次是要押着我去找未来夫婿的,我不想去。”女子说罢一摆手,安抚道,“你们放心,我不是坏人。”
有人笑道:“我们好几个人,还怕你?”
女子心想也是,伸手挠了挠头。
遇上这事儿,大家也没心思再转头继续往城外跑了,师流萤说:“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这样也安全,待进了城随便你去哪儿。”
女子自然点头答应。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姑娘?”师流萤说。
女子抱拳,大咧咧地说:“我姓付,叫付子虚。”
徐篱山正在喝甜梨酿解渴,闻言呛了一声,说:“话本看多了吧?你是不是还来自‘乌有城’啊?”
“没想到还是同好,你……”女子笑着转身,对上徐篱山的目光,登时倒吸一口气,喜道,“夫君!”
登时十几颗眼珠子“唰唰”看向徐篱山,目光炯炯,异口同声道:“什么!”
“好啊,你在外头浪吧,现在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师鸣猛拍徐篱山肩膀,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徐篱山我勒个操,吓得麻溜地跳下马背远离三米开外,说:“我都没见过你,你别胡乱坏我名声啊。”
“是我没说清楚,应该是准夫君。”女子直勾勾地瞧着他,“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我此行是来挑选夫君的,本来不抱太大的希望,但现在我觉得你就很不错!”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你脑子有病,你当是买菜呢,给了钱就能随你挑回家?”徐篱山瞥了眼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很希望鹊十二不要回去告状,否则公主殿下酸气一散肯定要把他活活淹死,嘴上也态度分明地争取挽救机会,“我要是有家室了怎么办?你置我夫人何地?”
女子惊讶道:“可你看着才十七八吧,已经成亲了?”
“……那倒还没。”徐篱山说,“但是这不妨碍我认为你这么称呼我很不妥。”
“既然还没有,你怎知我们不可能?”女子说,“我父亲可是大官,你娶我不亏!”
徐篱山摆手,说:“娶媳妇儿又不是做买卖,我不计较亏损。”
“就是。”师鸣指着徐篱山,语气嚣张,“大官了不起啊,我们留青他爹还有爵位呢!”
不想女子闻言眼睛又是一亮,说:“那不就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
“可惜了了,我是庶出,配不上姑娘。”徐篱山点破她的身份,“付清漪小姐。”
付清漪?师鸣道:“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师流萤说:“原是镇国大将军家的姑娘。”
“没错,就是我。”付清漪不再掩饰,又说,“我不计较嫡庶,我父亲是寒门出身,也不太在意身份。而且你们应该知道一些我家里的情况吧,我娘亲生我时受难去世,父兄常在军营,为了养育教导我、管理家宅,我祖母便将自己的干女儿许给我爹做了继室,如今是继室当家。我这位‘母亲’生了位妹妹,妹妹年纪比我小,却端庄稳重、温柔贤淑,祖母当年就不喜欢我娘亲,如今也是喜欢妹妹远胜过喜欢我,若非惦记父兄,我才不在付家待着呢。”
徐篱山心想这情况倒和褚凤很是相似,但褚凤有哥哥照顾保护,付清漪的父兄却常在军营,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
“我现在就想寻个好婆家,可以从付家出来。”付清漪说。
师流萤却不赞同,说:“把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风险太大。”
#VALUE! “这话有道理,但是祖母逼得急,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今我有两个打算:其一,先自己找个好夫婿,回去让爹爹做主,至少不能全听祖母安排嫁给一个不认识、不喜欢的人,如此,以后的日子我就算不好过,那也是我自己选择错误,我方能甘心自愿承担后果。其二,若前者行不通,我就彻底离家出走,天大地大,处处逍遥,只是这样会让爹爹难做,我心中尚且顾虑。”付清漪缓了缓,又看向徐篱山,“你我素未谋面,你肯出手救我,说明你心地善良;你呼朋唤友,有说有笑,说明你性情开朗;你骑术精湛,身材修长,说明你不惫懒还有一技之长,而且人还格外俊俏,总之,我觉得你好!”
“我也觉得我好,但是付小姐,你我绝无可能。”徐篱山说。
“为什么?”付清漪抬手揪住肩膀前的两根小辫儿,发尾的真珠流苏串跟着晃了晃,在阳光下闪烁出一圈莹润光泽。她把脸凑过去,纳闷道,“我不好看吗?”
“好看。”徐篱山如实评价,“像桃花一样烂漫。”
付清漪被夸得脸蛋一红,鼓劲儿说:“那你怎么把话说得这么决绝?说不准我们相处一段时日,你还会发现我别的好呢。”
“你千好万好都与我无关。”鹊十二在暗处目若鹰隼,徐篱山心中长叹一声,面上淡然道,“因为我喜欢男子。”
在场其他人谁不晓得徐篱山男女通吃,不管是到花楼还是南风倌都是竞相争抢的座上宾,当真好南风也不稀奇,且他拒绝付清漪的心思看起来很坚决,难免有借口推脱之意,因此也没有太大的震惊。
付清漪嘴巴一哆嗦,“你……你好南风?”
“对。”徐篱山点头,“改不了的那种,因此付小姐还是另择佳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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