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纾轻嗤了一声,却没说什么,鹊一见状退了出去。
辛年替京纾脱冠梳发,而后说:“主子在外头一夜,今日好好休息吧。”
“这段日子宫内外有各种祭祀典礼,你安排人多注意着陛下那边。”京纾稍顿,“徐篱山……他想出去就出去,但夜里必须回来,文定侯若要找儿子,让他上五皇子府去找。还有,让人看着徐篱山那张好吃好喝的嘴,别碰不该碰的。”
辛年应声,等京纾盖被躺下,便放下床帐,轻步退了出去。
*
正月十六,徐篱山喝完最后一碗药,终于“刑满释放”。
“这些时日多谢莫先生替我诊脉开药。”徐篱山起身拱手,“麻烦先生了。”
莫莺拍拍他的手,“不必客气,我是收了诊金的。”
徐篱山放下手,好奇道:“听闻先生治病收钱很是随性,有的病人你千金也不救,有的病人你又分毫不取,不知道先生此次为我诊病收了多少?”
“有人家财万贯却作恶多端,得了寻常大夫治不好的病,只能求到我这里来,我不救他便是杀他,算为民除害,所以千金不救;有的病人不是善人也不作恶,寻常百姓罢了,若是他们困难,我便一文不收,全当行医救人了,至于你,”莫莺扇子一收,点在徐篱山心口,“一次一千两。”
莫莺少说也来了十次,徐篱山在心里拨了下算盘,感慨道:“先生这是看殿下钱多,所以要借机敲诈一笔了?”
莫莺笑道:“谁让他乐意给呢。”
这是话里有话,徐篱山浅笑一下当作回应,正要再说什么,那边门口快步进来一个人,是五皇子府的近卫。
“莫先生,徐六公子。”那近卫拱手道,“徐六公子此时可有空闲?”
莫莺闻言朝徐篱山拱手,先行离去了。徐篱山迈步出了房间,问道:“何事?”
那近卫凑近一步,耳语道:“清澧跑了,五殿下在府中大发雷霆,恐要见血,陈统领悄悄派卑职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好,这就去。”徐篱山去里屋取了披风裹上,出门时告知守院的人,“五殿下找我玩,我且去了。”
两人出门骑上马,快速赶往五皇子府,赶到时偌大府邸果然噤若寒蝉,主院的名贵器具更是摔了一地。近卫统领陈斯守在廊下,见徐篱山到了便接过他的披风,轻声说:“人抓回来了,关屋里呢,殿下还没见,劳请公子费点心。”
徐篱山颔首,迈步进屋。
满地的碎片,徐篱山拎着袍摆、踮起脚尖走进书桌,瞥一眼京澄笔下的宣纸,说:“您这草书写的,书桌都要被你写穿了。”
京澄没看他,一边写字一边说:“哪个狗东西叫你来的?自己滚去死。”
“先别死!”徐篱山朝窗外喊了一声,叫住陈斯,转而找了个位置落座,对京澄说,“人家找我来不就是为了给你搭张梯子吗,你就纡尊降贵地爬一爬吧。”
京澄摔了笔,转身看他,“这次我不会放过他了。”
“别在我这儿放狠话。你要真不想放过他,大可在把人抓回来的时候就逞凶发落了他,还在这儿抄什么书静什么气啊?”徐篱山把二郎腿翘起来,示意京澄在旁边坐下说,“我说,人家判刑都得先审,你审他了吗?”
京澄落座,冷声道:“他甩掉我的人去偷会情郎,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有什么好审的?”
“你怎知他会的是情郎?”徐篱山好奇,“被你捉/奸在床了?”
京澄说:“若不是情郎,他为何要独自去私会?”
“人还不能有点隐私了?再者说,你怎知他不是怕你吃醋误会,所以才想瞒着你?”徐篱山问,“他会的是谁嘛。”
京澄闻言看向他,说:“你的好表哥啊。”
徐篱山倏地抬起眼皮,“什么情况?”
“我的人亲眼看见他二人在湖边亭中单独相会,清澧还送了一件东西给京珉,只是距离太远,我的人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京澄说。
“不可能。”徐篱山说,“二殿下不喜欢男子。”
京澄闻言嗤笑,“清澧直奔目的地,显然是他二人早有约定。”
“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牵线搭桥,故意要他们‘私会’。”徐篱山说,“五郎,莫要因为吃醋就乱了神智。”
京澄沉默几息,若徐篱山猜测为真,那么这人便是知晓清澧与他的关系,要利用清澧离间他与京珉。
“你既然喜欢人家,再给三分信任又如何?他被你抓回来,此刻必定胆寒,你若太过强势,他怕你也好怨你也罢,你都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不如先晾他半日,再平静询问。”徐篱山起身,“至于二殿下那里,我来处理,今日之内给你交代。”
京澄抬眼看向徐篱山,“你待如何?”
徐篱山眉眼沉静,“叛主之人,死也不足惜。”
“你此时不该去管二皇子府中之事。”京澄提醒,“皇叔会知道。”
“我管的不是二皇子的事,而是你的事。”徐篱山说,“若是殿下怪罪,五郎,你可得保我。”
“我疯了?”京澄噌地站起,“我保不了你!何况,你可别蒙我,你本来也是想帮京珉的,不是么?”
徐篱山挑眉,说:“是,他是我表哥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我给你一个忠告。”京澄凑近徐篱山,笑着说,“你若想让你的好表哥当皇帝,那太后必须死。”
这不只是忠告,还是试探,徐篱山也笑,“五郎,你的杀心太强了。”
“对啊。”京澄语气乖张,“我恨死她了。幸好她躲在佛堂不出来,否则我真怕哪日遇见她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拔刀的手。”
徐篱山问:“难道你母妃……”
京澄说:“我母妃是自己命短,不关太后的事。”
那就是因为京纾,徐篱山了然,问道:“绮太妃之事,与我爹有关吗?”
“无关。”京澄并不惊讶他知道绮太妃之事,“你爹向来有分寸。”
徐篱山说:“那就好。”
“你这么问……”京澄好奇,“你就半点不在意太后?”
徐篱山耸肩,“素不相识,为何在意?”
“图利啊。”京澄说,“太后若得势,你的日子会更好过。”
“有陛下压着,她得什么势?何况,”徐篱山稍顿,“谁叫她得罪你皇叔了呢。”
京澄惊讶,“这么爱吗?你可是姓徐。”
“对啊。”徐篱山笑,“这不是爱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么?”
“那我可要提醒你了。”京澄叹气,“皇叔他可能要娶妻了。”
什么鬼,徐篱山不信,“你皇叔根本就不想娶妻。”
“岭南王府的柔敏郡主要进京了,她此行的目的是择选夫婿。老岭南王年轻时战功赫赫,得以封王,镇守岭南,年前因为旧伤难治,走了,王位由世子承袭,但这位世子是个文雅的,根本不会统兵。”京澄点到即止。
“岭南兵权空置,朝廷一定会另择合适人选,但殿下他不合适吧?”徐篱山思索,“殿下已有金昭卫,再掌兵权,干脆让他当皇帝吧。”
京澄瞪他一眼,“你他娘的……万一我这里有耳目怎么办?”
“呵呵。”徐篱山微笑,“你和你二哥不同,眼里揉不得沙子。”
京澄并不否认这话,转而说:“兵权会否落到皇叔手中都是其次。此次岭南王府主动交出兵权,所以柔敏的婚事朝廷必得慎重,她的这位夫婿必得位高权重,能护佑岭南王府。”
“不是还有诸位皇子么?”徐篱山才不轻易上当,“你们与柔敏郡主辈分相当,才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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