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褚和还是心软了,积攒了一路的火气跟豆子似的哗哗洒了下来,简直没处发。
如此一来,去面见老师、听一大堆道理、假模假样地教训警告这仨、保证再没有下次,最后一手提溜着徐篱山一手提溜着曲港,让褚凤走在前头时不时抬脚踹一下屁股,一路教育着回去,这套流程简直熟悉到了骨子里,以至于后来他到了兰京后,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小半年都没有收到学堂的“邀请”,反而无所适从,心生恍然。
到了东城门,两人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一匹快马。
马上的人一身白袍,利落的高马尾,腰后配一柄刀,人也像一柄刀。他策马到褚和身前,马蹄踩下又抬起,“哟,褚大世子。”他笑道,“许久不见了。”
“许久不见。”褚和唤道,“长晏。”
徐篱山眉梢微挑,付少将军付邺,付长晏?
“这位是?”付邺看向徐篱山。
“文定侯府六公子。”褚和说。
付邺“哦”了一声,说:“你就是逾川那要过门的王妃?”
逾川?叫得很亲热嘛。徐篱山拱手,说:“在下徐篱山。付少将军有礼了。”
付邺拱手回礼,说:“逾川竟让你来接我,很给面子嘛。”
“不是殿下让我来的,我只是跟着大哥来的。”徐篱山说,“我都不知道大哥要接的是付少将军。”
“不错。”褚和说,“殿下可能并不知道你今日便到,或者甚至不知道你要来。”
“……”付邺狐疑,“你们是在故意羞辱我吗?”
褚和摇头,“误会。”
徐篱山轻笑,“不敢。”
“兰京的人果然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付邺冷哼,翻身下马,“他不知道我来了,我就主动去让他知道知道,走着。”
褚和示意徐篱山跟上,说:“先去见过陛下。”
“等我入宫天都暗了,明儿再去呗。”付邺说。
褚和说:“可我还要入宫去接阿弟。”
“褚凤都多大了,还要你去接,你真把他当宝贝疙瘩养啊,还是易摔易碎的那种?”付邺偏头瞧他,“要不把他送到我们营里,不过半年,我保管他改头换面。”
褚和笑道:“不行,他吃不得苦。”
“那也是你娇惯的。”付邺说。
“总归养得起。”褚和说,“他生来就是做小少爷的,他不愿意吃苦,我就没必要非逼他去吃。”
付邺无话可说。
三人到了肃王府,褚和看向徐篱山,说:“还要不要去我那儿蹭饭啊?”
“改天吧。”徐篱山瞥一眼付邺,“付少将军大驾光临,我得招待。”
付邺“哟”了一声,说:“还没过门就有当家的派头了?”
徐篱山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天生就有这派头,你羡慕啊?”
付邺:“……”
好小子,刺猬变的,说话这么刺!
褚和清了清嗓子,说:“那我先入宫了。”
“大哥慢走。”徐篱山说。
“慢走。”付邺挥挥手,转身叫了门前的守卫,“还不给你少将军牵马!”
守卫立马下来接过缰绳,请两人进去了。
这一路,徐篱山见付少将军熟门熟路的,不禁纳闷,也没听说京纾和付邺是朋友关系啊。好小子,搞地下/情!
到了主院,付邺快步走进去,推开上前相迎的辛年,径自走到亮着烛火的书房,扬声道:“逾川,好久不——”
京逾川朝他走了过来,很自然地躲开他张大的双臂,擦身而过。
“……”
付邺转身,看见那厮自顾自地走到徐篱山面前,先是把人看了看,又上了手,摸摸脸摸摸嘴,最后还小声询问起来,连今儿在外头吃了什么都要过问一嘴。
装的吧?
付邺左眼不可置信,右眼不可思议,也跟着凑了上去,左右把两人依次看了三遍,拊掌感慨道:“两位,太逼真了。”
辛年不忍直视。
“谁让你来我府上的?”京纾像是这才看见付邺,语气还很不客气,引得付邺着实委屈,“我饿了,我来吃饭!”
“没你的份儿。”京纾唤了辛年,“借少将军一两银子出去买饭吃。”
辛年大方地摸出一张百两银票,上前塞给付邺,笑道:“少将军,快去吧,晚了没空桌。”
“滚蛋。”付邺把人推开,指着京纾的脑门冷笑,“行啊,姓京的,你他娘喜新厌旧,见异思迁!”
徐篱山:“……”
“不识字就闭嘴。”京纾蹙眉,“赶紧滚。”
“我——”
“算了。”徐篱山赶在付邺前面对京纾笑一笑,“殿下,付少将军舟车劳顿,很是辛苦,他既然来了咱们这里,就留他一起用饭吧,总归不缺那一碗的量。”
付邺夸赞道:“不错,你比他懂事。”
说着就吩咐辛年去给他拿件干净袍子,他要沐浴换衣,还不忘嘱咐厨房给他做一份红烧肉。
眼见着人走远了,京纾侧头看向徐篱山,琢磨道:“你在骂他上门乞食,厚颜无耻。”
“对啊。”徐篱山哎哟道,“怎么,要给你朋友抱不平啊?”
京纾摇头,“他没有听出来。”
“你可以告诉他。”徐篱山说。
“果然。”京纾颇为愉悦,“还是我与你心意相通,我就能听出来。”
徐篱山:“……你俩很熟吗?”
“不熟。”京纾说,“不认识。”
徐篱山举起巴掌,恶狠狠地说:“别逼我扇你。”
“好吧,”京纾把脸贴上去,“很熟。”
徐篱山眯眼,“你俩谈过?”
京纾过了好几息才明白这个“谈过”是什么意思,脸色堪称“大变”,厌恶道:“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这还差不多,徐篱山嘴上还不饶人,故意说:“我看付少将军长得很英俊嘛。”
“他很英俊?”京纾紧紧地盯着徐篱山,很平静地说,“你眼睛不大好了,我让莫莺来给你瞧瞧。”
徐篱山挑眉,“人家确实英俊得很,我要是眼睛不好了,你就是心脏了。”
“再英俊也跟你没关系。”京纾说,“他不是好东西,别跟他说话,会被传染。”
徐篱山好笑,佯装不解地问:“哪里不好?”
“脑子不好。”京纾很淡定地编排道,“还很喜欢打人。”
徐篱山说:“你脑子也不太好,也喜欢打人啊——”
尾音惊变,他被京纾俯身抗上肩,转身进了书房。
“此打非比打,”京纾好心地说,“我再好好教教你。”
“漏!”徐篱山晃腿挣扎,“天还没黑呢,我饿了,我头晕!”
京纾这才把人放下来,向前两步怼上小榻,居高临下地审视道:“天黑就可以?”
“不可以!”徐篱山双手交叉在脸前,恼道,“印子还没消呢!你做个人吧。”
京纾明知故问,“什么印子?”
徐篱山竖中指,“狗、啃、的、呗。”
“嗯,我啃的。”京纾伸手去撩那水绿袍子,被徐篱山抬腿抵住小腹,近不了身。他也不强求,转而说,“我只和你有这样的关系。”
徐篱山一愣,说:“我知道。”
“那你还问,”京纾把人瞧着,“故意的?”
徐篱山烦死他了,“还不许人问啊?嘴长在我身上,我想问就问!”
“好吧。”京纾拍拍他的小腿,“不生气了,给你做了爱吃的酱排骨和虾炙,待会儿多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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