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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在旅馆有点空闲就检查梁津川的伤口,很怕他背地里自残自虐。
梁津川不阻拦,任由他检查。
陈子轻数梁津川大腿上的深浅疤痕,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留下的。
梁津川不会让疼痛浮于表面,他满嘴血都跟没事人一样,每次流的泪也不是疼,是委屈,怨,不安之类。
陈子轻记得444说梁津川有两面,一面沉沦一面厌恶,当他放弃挣扎的时候,他用来做掩护的那个人格就回和自己融合。
差不多就是他承认现实,面对现实,接受现实。
梁津川早就把两面合起来了。
现在他和嫂子真真正正的在一起了,除了掐自己扇自己,没有其他惩罚行为,是不是说明他快能度过自己那一关了啊?
只要他过了,那他的心病就会有个大突破。
陈子轻下床去洗手间,腿一阵抖动,得亏他长年累月的早起挑水,不然真的扛不住。
梁津川当初说要他坐腿上配合练习,分批次不断加大时间练。他信以为真,想着自己主担劳力,能把控方向盘。
哪知他握方向盘,梁津川握着他握方向盘的手。
这要是小腿没有缺少,不需要考虑假肢的灵活度和膝盖跟接受腔的磨损情况,那就不挑花样不挑姿势,可怕程度十倍打底。
少年人的疯狂凶猛如野兽。
陈子轻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歪着身子跟脑袋向后打量。
哎哟,白色成花色了。
陈子轻拍两下,手感确实很好。怪不得梁津川能捧着吃个半天。
不光吃,还掐皮,不轻不重地扇。
陈子轻瞅着镜子里的自己,满眼迷离的水色,他洗把脸,拿小塑料梳子梳了梳头发,撒了尿回到床上。
梁津川平躺,破烂脏了的肚兜盖在他脸上,他的两条假肢露在外面,泛着让人浮想联翩的水光,这画面十分具有视觉冲击性。
陈子轻又想尿了。
不等他回洗手间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抖几滴,梁津川的唤声就传了过来。
“嫂子。”
陈子轻下意识应声:“诶。”
梁津川的语气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为什么你平时不出油?”
陈子轻眼皮一抽,这个问题还没翻篇吗?他正在想借口。
梁津川就拿掉脸上的肚兜,慢条斯理地开口:“因为在这之前我们没睡过。”
“我哥睡不了你。”
他往下说,唇角勾起来,眼底迸发出炙热的深意:“那就是,我哥不知道。”
话落,他将肚兜盖回脸上,胸膛震动着发出一声低笑。
接着就笑起来。
渐渐变成痛快得意的大笑。
陈子轻目瞪口呆,梁津川这是把自己哄好了?
虽然老话说活人比不过死人,但在他这不管用,他是往前走往前看的,他想让梁津川知道他的观点。
陈子轻跪到床沿:“津川,我不会忘不掉你哥的,他走了以后,我就不想着他了。”
梁津川肚兜下的薄唇轻启:“我信。”
陈子轻松口气,下一刻就听他笑着说:“我哥不行,满足不了你的需求,那就是个废物,你怎会对他念念不忘。”
梁津川深嗅着肚兜上被大面积浸透的香甜味道:“哪天我也不行了,我哥的结局就是我的结局。”
陈子轻:“……”他想让梁津川更高兴一点,这怎么还适得其反了啊?
阴郁疯批就是这样的吗?
陈子轻抖了抖,他躺到梁津川身边,没一会就昏昏入睡。
不在宿舍里睡觉,没有被二个遗像上的人看着。
体验感不是一般的好。
陈子轻快被睡意啃完的时候挣扎了一下,到底要怎么才能让梁津川哭着求他放过自己呢?
试过睡觉期间把人扣住不给动,没用。
也试过用堵在出口不让出来,没用。
还有别的法子吗?
陈子轻想不出来了,他真的猜不出标注4能配上什么情境,总不能是……两人散伙吧?
他们会散伙?不可能的。
以梁津川的性情,丧偶都不可能,只有双双赴死。
那他的标注任务4完成不了了?
陈子轻的忧虑暂时击退了睡意,他把脚放在梁津川的假肢上面:“津川,我有个事,你能照着我说的做吗?”
梁津川问:“什么事?”
陈子轻小声:“就是,嗯,你边哭边说,嫂子,求你放过我。”
梁津川:“……”
陈子轻忙说:“这是一种角色扮,就是演戏,你看的一本书里有这个东西,我当老师,你当学生,或者我们是情敌不小心睡在了一起这样,我们各自有各自的戏。”
梁津川掩在肚兜下的面色颇为诡异。
确实。
他带来首城的其中一本少儿不宜书籍里有角色扮演。
可那是,英文原版书籍。
他的嫂子不是看不懂鸡爪子抓的英文吗?
梁津川不动声色地想,他的嫂子一时大意忘了藏好小尾巴,露出来了都不知道,光顾着解释自己为什么想做那种事。
当他照着做了,会怎样?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梁津川结束晦暗不明的深思之后,身旁人已经架不住身体的疲惫沉睡了过去。
“你要开汽车住楼房,嫁有钱人。”梁津川撑着胳膊起来点,撩开他的刘海说,“我们的日子还很长不是吗。”
那就等你的小叔子有钱了,再陪你玩你想要的角色扮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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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梁津川参加了一个残疾人的活动。
这不是陈子轻让参见的,他都不知道有这种活动。
残疾人交流会。
陈子轻作为家属陪在梁津川身边,他见到了许多残疾人,每个人身体上的残缺都是一个故事。
就在陈子轻去帮梁津川领补贴的时候,梁建川被表白了。
那是个瘸腿女孩,同样在读大一,上的其他学校,模样长得很可爱,她在交流会上很受欢迎,也获得了最多的关爱和照顾。
女孩告诉梁津川,他们残疾人就应该跟残疾人在一起。
正常人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行在一起生活,彼此都累。
就算有愿意接受的,也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残疾人怎么生活,很快就会嫌弃他们是个麻烦。
梁津川把玩手上的宣传小册子:“那是你的想法。”
女孩没有就此放弃,她口才不错,逻辑清晰又没落下感性:“不止是我的想法,现场的人都是这么想的,不信你去问问比我们年纪大一些或者大很多的人,他们是过来人,经验很有分量。”
梁津川冷笑:“他们的经验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女孩露出尴尬的表情:“我,我只是……”她的鞋子蹭了蹭地面,矜持又大胆地表明心意,“我只是喜欢你。”
梁津川无动于衷。
女孩轻轻咬唇:“我知道喜欢你的人有很多,可他们都是冲的你的脸,”
生得太好看了,真的太好看了。
正因为他的五官没有瑕疵,才让人惋惜遗憾他唯一的缺陷是没有小腿,老天爷太残忍,创造了艺术品却不让他完美,强行敲出了缺口。
“我不一样,”女孩信誓旦旦,“我是能够和你有共鸣的。”
梁津川眯眼,共鸣?他的牙关磨动,慢慢地咀嚼这个本该陌生却熟悉的词汇。
咀嚼碎了,吞咽下去。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所谓的同类:“你不能和我产生共鸣,对着你,我想的是待会要去街上吃什么,喝什么。”
女孩敏感地发现他并不像气质性情表现得那么排斥这个世界,他是期待的,积极的,向上的,只是他对生活的热爱背后充满特定性。
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是他的腿,是他的生活,是他的梦想,也是他的世界。
女孩善良地想着,但愿他心里的那个人能陪他久一些,打破世俗常规永远守护残缺的他,不要在将来的柴米油盐中憎恨怪罪,让他得到又失去,成一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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