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喇转身行了一礼,直言道:“他是我最小的弟弟,扎布。”
阿南达点点头,“皇上要召见您,您可以放心,我马上派人来照顾扎布少爷。”
策妄扎布马上站出来,说道:“侍卫大人,我在军营就是阿旺,我会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不要人照顾。”
说完马上恢复刚才凶凶的小表情,向着那些还留在原处讨论的士兵们喊道:“该吃药了,都回去领药。”
沙喇就很意外,因为是母亲的老来子,扎布一直在家人的宠爱中长大,以往的他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沙喇非常看不惯幼弟柔柔弱弱的样子,觉得他甚至不如车臣汗部那个唯一的多病继承人乌默客。
以前是希望扎布能够像是草原的汉子一样雄武,但这突然一下子看到弟弟转变的样子,他反而不习惯了。
在去御帐的路上沙喇就一直在想,扎布还是在逃亡中吃了苦头的。
都怪他没用。
护不住妻和子,也没有保护好母亲和幼弟。
康熙看见的,就是一个面容沉重的大汉。
如儿子所说,时光果然是一把杀猪刀,当年还算清秀的扎萨克图世子竟然长成了一个杀猪大汉。
“沙喇,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皇上的话声温和充满了笑意。
沙喇以前是经常在心里吐槽皇帝的虚伪的,多年之后再次听到,竟然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沙喇给皇上请安。”沙喇跪下来叩头。
康熙起身扶他起来,让人赐了座。
沙喇的心神才放松便听到询问:“你所斩杀的那个噶尔丹,并非真正的噶尔丹。事前你可知道?”
沙喇一下子正襟危坐,皇上连他的儿子都能打,自己的回答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影响的可会是整个扎萨克图的未来。
“臣,”他郑重地选择了一个自称,“是在头一天被噶尔丹派遣去回刺追击我们的大阿哥的,第二天噶尔丹就追了上来,他伪装得很好,臣并没有发动端倪。”
康熙的眼睛里含着些笑意,换了个坐姿,如同闲话家常般说道:“这么说,你一直都没有看出来这个噶尔丹是假的,但还是冒着妻子被其杀害的风险杀了噶尔丹?”
沙喇神色郑重地点头:“正是。臣的确担心妻子,但是臣更知道,如果大阿哥死在臣面前,不独噶尔丹,便是整个漠北也将会被王师踏平。”
康熙哈哈笑道:“你忠勇可嘉,不枉曾在京城教导那些年。”
沙喇却一点都不敢放松,说实话,跟皇帝的这几句话他真的分不清他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觉得事情没有大岔子而不予详细追究。
“另外,你的妻子那边尽可放心,日前朕已经收到消息,辰儿派去接他们的人在回来的路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五日便能赶到科图。”
沙喇站起身,再次行了郑重地跪拜礼。
康熙挥了挥手,梁九功尽量绷着脸上的神情把一颗放在黄花梨木托盘上的脑袋端上来。
“沙喇,裕亲王只知道这人是噶尔丹的侄子,不知你可知其中详细?”
沙喇看到这颗脑袋还能大致辨别出来的容貌,眼睛里惊讶不似作假,他震惊道:“这是索诺尔阿拉布坦。他,他是前任准噶尔汗国僧格的嫡子,僧格死后,噶尔丹回来给他报过仇,便将其子全都养在身边。”
康熙:“竟然是嫡子,想必在噶尔丹处应该有很多旧人还愿意跟随他。”
“噶尔丹固然骁勇善战,但他行事狠毒,追随他的部众,有一多半都愿意听从索诺尔命令。如今僧格三子都已经成年,噶尔丹早便忌惮他们。”沙喇有些为难,“但是噶尔丹并不信任臣,臣也不清楚索诺尔伪装噶尔丹涉及到他们什么样的谋算。”
康熙似乎都没有思考便说道:“原来如此,初时朕还以为这是你和噶尔丹做的一个局,为的就是能顺理成章混到朝廷与他策应。”
沙喇心里突了一下,当即跪下举起右手:“臣不敢做这样两面三刀的事情,况且臣早已请辰亲王帮忙找寻妻子,臣不会冒着失去他们的危险而与噶尔丹策应。”
康熙单手撑在膝盖上,垂眸看了眼沙喇的发顶神情温和:“你安心效忠朝廷,一切都好。朕只希望漠北能够恢复安宁。”
沙喇额头触地,“皇上圣心仁厚,臣代漠北万万生灵叩谢皇上的圣恩。”
离开御帐之后,沙喇才察觉后背一片冷汗,他转头回望一眼,等在外面的亲信过来,见大汗面色不好都问:“皇上不准许我们的归附吗?”
这话说的太快了,沙喇都没有来得及打断,他的面色有一瞬间惨白,然后大声说道:“我们扎萨克图部只是受噶尔丹裹挟才不得不追随他,如今我们归附,皇上怎么可能不准许?”
亲信察觉到什么,马上随着这些话说了几句。
阿南达抱着抢,看着沙喇汗主仆在外面一唱一和的说完离开他才转身回去复命。
苏辰这时候才出现在御帐,听完了阿南达的回话,表情有些精彩,一面伺候阿玛喝茶一边说道:“双面间谍?阿玛,就沙喇那个样子,他能做成双面间谍吗?”
康熙抹了抹茶盖,对儿子道:“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你可知,沙喇这次归附,带来的亲信部众只有一半不到。”
苏辰:“那他就还有给噶尔丹通风报信的可能?”
康熙看了眼他这单纯的儿子一眼,说道:“不仅有通风报信的可能,还有与噶尔丹内外策应攻破我们这里的可能。”
苏辰笑道:“阿玛,你别诓我不懂军事,咱们这里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足有三四万人,就算有一般都是前线下来的伤病,也不是噶尔丹那些残兵能够突破的。沙喇要跟他里外策应,除非能挟持住您或者我,但是这个可能性,比噶尔丹凭借残兵游勇能突破我们的精兵可能性还低。”
阿玛身边的人都是精英,真不是谁说挟持就挟持的。
就算是召见这个别有目的的人到身边,他想拔刀剑送到皇上的面前却还有重重关卡。
看到儿子单纯的笑脸,康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不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算了,用不着他一个孩子费心。
康熙才这么想,又听他儿子说道:“再说了阿玛,噶尔丹这次回去是逃亡,一路上还不一定发生什么事呢。沙喇不是说前任准噶尔汗有三个儿子?现在他虽然早一步害了随着成长而声望更高的僧格嫡子,但那不是还有两个庶子吗?唇亡齿寒,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顺从的跟随噶尔丹。”
康熙不语喝茶,心里却在琢磨辰儿为什么总是从这些小事的角度来分析大局。
难道是长在宫中,看妃嫔们之间相互争宠影响的?
“阿玛,”看阿玛不相信,苏辰说道,“须知对于庞然大物来说从外部攻进是很打死的,只有先从内部杀开来,它才能败落得快。”
康熙: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是儿子这次的道理,好像并不歪,细想想,竟有振聋发聩之感。
苏辰嘿嘿,曹雪芹亲身经历之后才发出的肺腑之言,能不震撼吗?
晚饭苏辰带着小狗牙和阿玛一起吃的,吃完饭他就提上一些补药带着儿子去看胤褆。
胤褆正趴在榻上哼唧,听到帐外有说话声,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苏辰走进来看见,转身小声问道:“大阿哥睡着了?”
小泉子:爷刚才还醒着说伤口疼呢。
小泉子迅速调整脸上的表情,用灿烂的笑容回道:“是,是,奴才记错了。大阿哥刚才吃了药就睡着了。”
苏辰已经站到榻边,注意到胤褆那眼皮下不懂转动的眼珠子,哦了声说道:“还真是不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这是我给保清准备的药,止痛的,一会儿他醒了你记得让他吃。”
小泉子伸双手去接,只是还没有接到手,大阿哥就哎呦着睁开了眼睛。
小泉子没眼看,赶紧不出声地退了出去。
苏辰蹲下来,笑道:“吵醒你了?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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