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岱想了想,道:“好好,不说。”
在雅间外分开前,他又道:“给你什么太好的东西,记得别要。”
保成点点头,心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再一个吧,他是太子啊,见到过的好东西难道还没有阿尔吉善舅舅多,察岱表哥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了。
“察岱,”阿尔吉善猛的拉开门,指着察岱一脸坏笑,“你还说没说我坏话?怎么不让保成要我的东西?”
察岱很自然的笑道:“这不是二叔手边都是贵重的东西吗。”
“无论多贵重的东西到我外甥手里,哪还称得上是贵重?”阿尔吉善冷笑着,伸手就推着察岱走了。
怪不得保成和咱们家越来越客气,都是你们给离间的了。
但对保成,阿尔吉善不敢动手动脚的,满脸笑的伸手请着太子外甥进去了雅间。
这次阿尔吉善长记性了,雅间内清清爽爽的,等保成坐下就拍拍手叫人把提前请好的京城有名的说大鼓书的先生带进来。
先生说着书,阿尔吉善便端着这里的菜牌过来,叫保成选他喜欢吃的菜。
保成随便选了两样,消磨了半个时辰就起身要告辞。
阿尔吉善还想多留会儿,保成只说:“阿玛不让在外面待太久,还有两份课业没有做呢。”
浑然天成的不可反驳的一股威严之势,从小少年淡淡的言谈之中流露出来,让阿尔吉善莫名的想到那晚上的辰亲王。
就有些怵。
“行,那舅舅送你到西华门。”
送保成后到府里看见自家姐姐带着小外甥回娘家了,阿尔吉善抱着小外甥在半空中抛了抛,小孩子被他逗的嘎嘎笑,不由觉得还是自家的亲外甥好。
保成小时候挺好的,长大了和他们都不怎么亲了。
阿尔吉善陪着小外甥玩一会儿,找到他阿玛如此抱怨。
索额图严厉的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又是皮痒痒了。”
阿尔吉善撇撇嘴。
索额图说道:“还不是你太不学无术,孙子也不能给我生两个有用的,我哪敢跟皇上说叫你多亲近太子?一两年都见不上一面,保成应你的邀出来还不是记着你是他舅舅?”
阿尔吉善道:“我看他现在更亲近隔壁两个亲舅吧,那常海还跑到战场上混军功去了。阿玛,不是儿子危言耸听,以后咱们二房又要过被大房压着的日子了。”
“我叫你胡说,”索额图拿起手边的尘麈就往儿子身上抽,阿尔吉善可不站着挨打,挨了两下就跑了出去。
索额图缓缓坐下来,神色间却不像打儿子时候那般的坚定。
其实他心里未尝不担心。
只不过索额图并不认为那个大哥能办出什么好差,而且不到实在不能忍,他不会跟家里搞内斗。
然而辰亲王那个大外孙,着实不像他们赫舍里家的人,想要钱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他偏要老老实实的做生意赚那个辛苦钱。
自己几次塞钱给他,他都不要,还话里话外提点,叫他不要打着保成的名义在外敛财。
偏偏,保成又很听辰亲王这个大哥的。
早知道今日,当初就不该当机立断的把他送到宫里去。
但也没有想到那孩子在民间待的,能学了那么些只求名不求实际好处的迂腐东西啊。
被索额图在心里吐槽迂腐的苏辰,此时正跟乡下的百姓介绍他们药厂制出来的头一批感冒灵颗粒。
由于是依照师父给的医书上药房制造,这个感冒灵的效果,比他前世常喝的那些都要更好。
和京城的粉饼厂坊销售模式不同,制药厂坊的产品,苏辰投放的重点是乡镇小地方,利润也取的不大,甚至在一些偏远的连一家药铺都没有的地方,他需要直接投钱投人先建起一个小小的药铺。
开始的一个月,苏辰把前前后后的投入算了算,净赔两万两。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就要从京城的粉饼厂挪钱支持这边药厂的运转。
苏辰可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落一点盈利的生意,想赚钱,还是从如今的有钱人身上薅羊毛吧。
没办法啊,清朝可没有收入再分配,贫富的两极分化是很明显的。
有这个打算,苏辰就从医书上找出来一个疗养富贵病方子,还有一个专门针对男性强身健体却不伤身的方儿,送到药厂叫抓紧时间生产一批出来。
他手里有现成的方子,目前为了省钱,药坊的技术指导师就是苏辰自己担任。
若在现代,他们这三无还没有试用就把药品投放市场的小厂子,分分钟被端。因此苏辰当这个技术指导,心里也是一直忐忐忑忑的。
好在他想做的药目前都是即便吃错了也不会有大毛病的中药制剂,自己给自己的压力才不算那么大。
有这么多的事挂着,这一年的新年到三十苏辰还在外面跑。
他跟阿玛和保成说的三十之前一定回宫的话,又成了空。
今年的大年三十天气不错,晴空万里的,傍晚时分,夕阳将大半天空染成了漂亮的酱红色。
康熙揣着袖子,靠着乾清宫外面盘龙柱,目光看向宫门的方向,盼来的却不是儿子,而是带着年礼和一封信的暗卫。
如果现在能把苏辰传送到康熙跟前,迎接他的将是一顿竹板炒肉。
保成得知他哥今年又不回来,很是失望,换了身衣服就来乾清宫求见阿玛给他哥进谗言:“阿玛,我哥在外面恐怕都忘了家门口往哪儿开了,等他回来您可不能再把他放出去了。”
康熙点头:“等他二十岁加冠之前,哪儿都不能去。”
这儿子,是真把他惹生气了。小小年纪就不愿意在他老父亲身边待着,等他长大了娶了媳妇还不得彻底不记得有个老爹在呢。
刚从外面回到住处,苏辰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转头他还带在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已冲了感冒灵给送到手里。
苏辰捧着感冒灵,却觉得自己不是感冒的症状,恐怕是阿玛和保成在说他呢。
康熙二十一年,夏五月,太皇太后谒五台山。
进入山西界,打发了本地迎接的官员,康熙只带着亲卫,亲自护送祖母上山。
行到半路,出门时还是一片朝阳的天空密布起层层厚云。
康熙挑开车窗帘看了看,云层由乌到青也只是过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向外唤道:“纳兰,给朕一匹马。”
明黄锦绣的靴子踩在厚厚土层的山路上,激起一片腾腾的灰尘,康熙一手拽了马儿笼头翻身上马,挥动缰绳:“驾”。
控着马儿跑到前方二十几个身穿黄马褂的仪仗侍卫前,吩咐道:“加速赶路。”
一行队伍的速度明显加快,中间的车驾上,太皇太后掀开车前的竹帘,道:“玄烨,派人去上面的寺院拿了雨具来接吧,看这天,说话就要下。”
“孙儿知道了,”康熙大声答应,转身叫纳兰容若先带人骑快马去显通寺。
几乎是纳兰容若带着两个侍卫前脚走,豆大的雨点后脚就下来了,沉重的雨点打在脸上都有疼痛感。
呼吸之间,哗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侍卫赶紧将能遮雨的华盖挡在皇上头顶,却完全不能阻挡大雨将康熙淋个透湿。
太皇太后担心,叫他赶紧上车。
康熙看看一会儿就被雨水冲成泥路的山路,转头道:“祖母,您安心坐着,孙儿在前面给您探着路。”
雨越下越大,在人的前面形成了一个密密的水帘,侍卫手里的华盖撑不住了,大声道:“皇上,您还是上车吧,淋这么大雨要风寒的。”
康熙只说“无碍”,让他退后,骑着马眯眼查看前路。
“前面是不是有人?”
透过厚重的雨帘,前方果然是有隐约的几个人影。
两个侍卫正要上前查看,就听到一声一声因被大雨声遮盖着,而显得很是遥远的“阿玛”呼喊声。
“阿玛——阿玛——”
康熙听了听,惊喜问左右:“这是辰儿的声音?”
随即高声向前答应:“辰儿,阿玛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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