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迦身后护着几个人,进了大帐。
才短短两三个月不见,方迦憔悴了很多。
被他护着的是几个蒙古贵族打扮的少年人,从他们刚才进来时掀开的帘缝中,苏辰看到外面还冒雪站着一片身形褴褛容色憔悴的人。
小狗牙非常懂事的捧着一杯热水送到方迦面前。
看到小家伙比他离开时还长了些肉的脸颊,方迦才有种世事还是平稳美好的感觉。
苏辰让复康带人领着方迦护着的少年人去洗漱吃点热乎的,而后和方迦相对坐在火盆两边。
有个年轻人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方迦,方迦转身把手里的茶水递给年轻人。
“这是我的三弟子,绿芒,”方迦伸出手在将息未息的炭火上烤着,那双之前保养的还算好的手上已经长了好几个冻疮,“天文地理是他最擅长的。这孩子天生有几分痴性,除了天文地理的内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因此他在这方面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的。等漠北事毕,不知道您能不能在朝廷给他安排一个位置。”
“没问题,”苏辰点头,看着老头儿道,“不过你这语气可不对,好好的就要托孤啊。”
绿芒突兀地插话进来,“师父,我不去北京,我要跟着您。”
方迦笑笑安抚三弟子道:“你还能让师父养你一辈子不成?先去北京谋个生计,以后师父才放心跟着你养老啊。”
绿芒这才不说话了。
方迦打发他出去,一转头,又一杯热茶递到了手边。
方迦面带笑容,摸了摸小狗牙的脑袋,笑道:“几日不见,小家伙更懂事了。”
小狗牙大大方方道:“我喜欢你。”
所以才给你送茶。
方迦笑道:“为什么呢?”
小狗牙想了想,却没说。
苏辰看出来方迦有话不想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便让郑洋带着小狗牙去隔壁的帐篷。
帐篷里只剩下苏辰和拜里等使团官员。
拜里迫不及待问道:“仙师,您缘何这么狼狈至此?”
方迦道:“两部最近的一次大战,土部大败,多尔济汗带人败走北方,我只能连夜带着多尔济汉的妻子等逃出来。”
“噶尔丹不猫冬了?”苏辰说道,“他们手里的铁枪不粘皮啊。”
方迦苦笑:“这还要多谢王爷,让漠北有诸多保暖的羊绒布料可以过冬。这就是,所谓的事物之两面性吧。”
苏辰不好意思,他怎么能料到小小的一个行为,可以在这里产生影响。
方迦说道:“这个冬天,漠北也不会平静。不过追上了你们的部队,我总算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苏辰对于他至今都没有怎么动用的火抢、大炮等有着很大的信息,相信噶尔丹的人追击过来他也能护住土谢图这些贵族。
拜里可远没有王爷这么好的心态,赶紧询问方迦:“仙师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方迦喝了一口热茶,感觉着温暖的气息从胃部向四肢百骸流动,一路上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缓缓的放松。
“我打算去向车臣汗求援。他们两部唇亡齿寒,已经到了伊尔登汗援手的时候。否则等噶尔丹吞并土部,紧跟着就是他们车臣部。”
对于两部的未来,方迦也看得非常清晰:“噶尔丹残忍嗜杀毫无人伦,是不可相与之人。如果败了,绝无他们苟且偷生的余地。”
苏辰这边也是去车臣汗部的打算,现下跟方迦一商量,两方迅速做出决定,雪停了去找伊尔登。
但他们远远没有料想到,在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伊尔登已经在幼子、心腹等人的哭声中离世。
伊尔登汗的儿子乌默客满打满算才七岁,且其从小病弱,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一朝继承汗位,还是再这样紧张的局势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怯生生的茫然无措。
伊尔登去世的第二天,纳木扎以及接受了大汗托孤的亲信处理掉一名可疑的女婢,当晚他们就在大帐中进行议事。
议事的主题是,南迁,内附朝廷。
*
前些天的雪化了,枯黄的草地上很不好走,终于看到前面的帐篷聚居区的时候,苏辰已经第三次弯腰从靴子底摔下来两脚泥。
复康带着自家爷的使者令牌送到车臣部的汗城内,纳木扎接了令牌就亲自来迎接。
但对于苏辰和方迦的向土部增兵,一起抵抗噶尔丹入侵的请求,他并没有答应。
不过,鉴于一开始伊尔登跟使团的许诺,纳木扎表示可以给他们募兵三千。
跟纳木扎等人议事回去的路上,胤褆骂骂咧咧的,然后跟他大哥说:“三千兵不算小了,等他们募齐,我就领兵给察珲多尔济送过去。”
苏辰看他一眼,没有应允亦没有反对。
纳木扎的募兵并不顺利,他们都准备内附了,底下的臣民不更要跟着一起走?
最后纳木扎增加了此次募兵的报酬,才在半个月内顺利招募到三千兵。
当然都是战斗力比较弱的散兵。
夜晚,苏辰坐在屋里写东西,时常带着老何去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的艾五过来了,趁着苏辰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偷瞄了一眼。
但偷瞄这一眼,反而让艾五迷惑了。
“辰儿,你这是写什么呢?”
不像是给玄烨写信,也不像是写随笔记录。
怎么还有今天晚上的雪水一点都不好喝这类的话语?
苏辰盖住本子,道:“这是我的漠北出征日记,记录心得的。”
艾五忍不住大笑:“所以你的心得就是雪水不好喝?”
孙儿像他,学不会文人那些悲春伤秋,连说话都比他白话。
“我问问你,在家的时候,你爹都不管你的读书?”
苏辰:---
“您老知道什么?我这是大道至简,融入百姓的才是最好的。”
艾五:皇爷爷当初若是有你这么一半会说,都不至于差点被那些议政王大臣逼疯。
老何忍笑不住,耸动着肩膀出去了。
苏辰看过去:“他怎么了?”
艾五回头看了一眼,不在意道:“一路上看见了很多驼马,或是人的尸体,受不住了。”
老何:奴才就这么没出息吗?
艾五对苏辰道:“路上我见了两个鄂罗斯的天教徒,从他们口中得知,朝廷派去与鄂罗斯进行和谈的大臣已经在路上了。”
只要阿玛坚持当初他们在京城时说好的谈判底线,和谈是必须走的路。
苏辰举双手双脚赞成。
“您问出来了没有,是哪位大人带队?”他们要去尼布楚,肯定会在漠北经过,苏辰打算迎迎他们。
艾五说道:“佟国纲。”
苏辰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艾五问:“怎么了?佟国纲有问题?”
苏辰道:“不是。”
还是那种历史宿命的感觉。
他都把索额图和明珠安排到访问欧洲去了,佟国纲反而还是按照他的历史道路走着呢。
和谈尼布楚。
接下来是不是阵亡随征噶尔丹的战场上啊。
艾五说道:“佟国纲堪称忠君体国之臣,他带队和谈,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苏辰点点头,“希望吧。”
“大哥。”
胤褆人未到声先至,进来看见坐在火盆旁烤火的艾五,他瞪眼道:“这老头儿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苏辰道:“我请艾爷爷来的。你大呼小叫的有什么事?”
胤褆立刻想起他的正事,“这边的兵已经征够人数了,什么时候让我去找察珲多尔济。”
方迦昨天才收到信,察珲多尔济如今带领亲信退守在柏海儿湖附近收整兵力。
那边现在也是很热闹的,居住在当地的蒙古牧民正在进行反鄂战,而且察珲多尔济儿子和弟弟都在以东地方进行攻城战。
当初为了说服察珲多尔济放了沙喇等人,苏辰真的把自家带来的四尊子母炮让了两尊出去,新型的爆炸弹也给了他们三十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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