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止笑后却认真道:“我说的是实话,它的作用并非是观赏的花,而是能够御寒的作物,其效用比丝更好,等日后它产出,我便让人做来给你穿。”
应轻烛一懵,犹豫道:“那你种来……”
“自是给你的。”
不是给他用,不是给他穿,而是给他……造福万民。
回想近日种种,应轻烛心中甚至有种感觉。
比起教授权术制衡,郁止更多还是教他如何理政为民。
他不是在教他如何做一个皇帝,而是在教他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明明他的身份还未解决,明明他连储君都不是,明明……前路漫漫。
可郁止却好似已经确定他会成功,因此跨过夺权,谋起了更长远的未来。
这个人……真奇怪。
奇怪的郁止并不知道应轻烛心中所想,他只是按自己的想法安排行动。
三皇子遇刺的事最终只能以徽州豪强心有不甘,收买人行刺结案。
三皇子受了伤,却仍未放下手中事务,每天忙与朝政,闲暇时间都留给了容云嫦。
七皇子虽逃过一劫,但他心知,他三哥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今后他就算真的安分守己,对方也不见得会放过他。
于是他干脆不再遮掩,冒着被发现被针对的风险找贵妃告状。
“母妃,近日皇兄已经有多久未来看望您了。”
贵妃还是知道大事为重,替大儿子解释道:“你皇兄是要做大事的人,自然要忙于朝政,母妃有你陪就够了。”
给了哥哥皇位,给了哥哥势力,给了哥哥未来,却什么也不给他。
自小教导他要辅佐哥哥,不要和哥哥争。
可是凭什么?
明明他也是父皇母妃的儿子,明明他也有才有能,就因为有一个比他大的哥哥,便什么都要忍让?!
呵!
七皇子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显,仍是笑道:“母妃,今日我可瞧见皇兄送未来皇嫂去大皇姐的赋诗会,他们感情深厚美满,将来必定能成为一对亲密无间的恩爱夫妻,儿臣便在此提前恭喜母妃,早日将皇嫂娶回家门,抱得麟孙!”
贵妃素来心眼多,如今七皇子这番话入耳,心中顿觉不是滋味。
儿子今早有时间送未婚妻去诗会,却没时间给她请安?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种事又发生了多少?
媳妇还没进门,就被儿子这么宠着,日后若是进了门,她这个做婆婆的,可还能对儿媳立规矩?
儿子儿媳恩爱,亲密无间,那她这个生了儿子养了儿子为儿子付出这么多的母亲放在哪里?
原本贵妃还很满意这个儿媳,可此时她却对容云嫦的好感尽消。
没办法,母亲养大了孩子,便很容易将孩子当做自己的私有品,不愿意对方属于另一个女人。
婆媳关系永远都是难题。
而这个难题,足以让感情很好的母子心生芥蒂,而他便能趁虚而入,趁机谋取利益。
这是笔无本买卖,七皇子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后续事情果真如他所想一般,三皇子在贵妃找茬容云嫦时,皱眉而出,站在容云嫦那边,彻底激怒了贵妃。
贵妃强行赐了一批宫女去三皇子的住处,名分为侍妾。
恰逢遇到容云嫦正在与三皇子谈情,容云嫦受伤离开,而三皇子……在盛怒之下,竟亲手砍了那几个挑拨离间、花枝招展的宫女侍妾!
消息传到七皇子耳中,七皇子都快要笑疯了。
他这位三哥啊,性情未免太过暴戾了一点,怎么能一言不合便杀人呢?还是杀的这等无辜之人,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隔天早朝上,便出现了一摞子斥责三皇子性情凶残的奏折,摆满了皇帝的御案。
皇帝也不得不当众斥责了三皇子几句,再象征性罚了三皇子俸禄,此事便也过了。
为几个宫女处置他看好的儿子,不划算。
而容云嫦也听说此事,知道自己误会了三皇子,且看见三皇子受罚,心疼不已,便主动前来和好,二人和好如初。
可贵妃与容云嫦的关系却越来越紧张。
贵妃认为容云嫦是来抢走她儿子的贱女人,处处看不顺眼。
可惜儿子每每都站在那个女人身边,甚至还将贵妃气晕倒。
七皇子趁机出现,指责三皇子重美色,对母妃不敬。
三皇子看着义正辞严的这个弟弟,心中终于明了,“原来是你。”
七皇子心虚,“我怎么了?皇兄自己为了一个女子便对母妃不敬,还不喜弟弟亲近母妃?难道你自己不孝,便也不许别人不孝不成?”
三皇子看着这个同胞亲弟弟,心中却没有丝毫感情,他现在猜测,说不定上回的刺杀,这个弟弟也有份。
勾引未来嫂子一事还没找他算账,刺杀一事他也轻轻放过,如今竟然还离间母妃和他与嫦儿的感情,一系列事情,总该要还了。
此后,三皇子不再掩饰对七皇子的不喜,逢年过节,送给郁止的礼都要比给七皇子的重。
这两兄弟彻底崩了。
郁止关上窗户,遮挡住楼下三七二人见面的暗流涌动。
“夫君以为谁会更有胜算?”应轻烛一边给郁止倒了杯茶,君山银针的香味溢满了房间。
郁止顺手接过,指腹贴着杯壁,有点烫,便没着急入口。
“三皇子。”
说出口后,应轻烛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七皇子。”
毕竟上回这人带他去看三皇子和容云嫦,二人为情所困,乃软肋,可利用。
而相比之下,七皇子更无情,也没有软肋在身上。
郁止但笑不语,他又不能说女主重生归来,拥有先知的金手指,就七皇子了这样的,必然敌不过男女主光环。
可这不能说,于是便笑道:“大概是爱情的力量,我相信拥有心爱之人的三皇子会更有力量对付七皇子。”
应轻烛:“……”
见鬼的爱情的力量,那他拥有郁止不也是……呸!
“如果让你选,他们二人你更倾向于谁当皇帝?”
“三皇子。”
“为何?”
“三皇子虽性情残暴,对于得罪他的人下手极狠,却在处理政事上并无太大问题,且有容云嫦从旁辅佐,这二人若上位,问题不大,不说中兴盛世,却也足以守成。”
且有男女主光环在,其他势力针对大楚的阴谋多半不会得逞。
“至于七皇子,本性多疑虚伪,善于伪装,可同苦难,不可共富贵。”
面子工程做得不错,死后应该会得到个好名声,活着的时候若是做皇帝,一定比不过男主。
他侃侃而谈,毫不藏私,然而等他说完,却发觉应轻烛久久未说话。
不由抬眼看去,只见对方正直勾勾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郁止心中微动,笑着将人拉过来,让对方坐在自己怀中,温声问:“看什么?怎么不说话?”
应轻烛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道:“郁止,你是不是,其实并不在意谁做皇帝?只要他能做得好,是谁你也无所谓,是不是?”
郁止把玩应轻烛手的动作一顿,心跳漏了一拍。
“不要多想,我知道,你能做得很好。”
可那是因为有你。
如果没有你,他未必能做得比他那三弟好。
这避而不谈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的,他猜的没错。
郁止不在意当权者是谁,哪怕是应王造反,只要能将这皇帝做得好。
是因为他,因为自己,郁止才会甘愿主动踏进这夺嫡斗争的漩涡。
是因为他。
都是为他……
郁止笑谈这大概也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假公济私。
应轻烛却并未与他笑闹。
回家后也异常沉默。
郁止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对他不够偏心,因此生气,有心安抚,却还未想到方法。
晚饭他不惜亲自下厨,做了这人喜欢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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