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杀手A”在搏斗中看似处处下死手,但他也着实伤到了“杀手A”,“杀手A”似乎有某种顾虑。
其三,“杀手A”早早准备了退路——那条足以降落到地面的绳索。如果最终目的是杀死他,“杀手A”为什么要准备绳索?杀死他之后直接从大门离开不就完了?
“目的不是杀死我,那是什么?”陈争皱着眉自言自语,“威胁?下马威?”
“杀手A”,或者“杀手A”背后的人,在警告他,要他停止正在做的事。
可他也是警察,他和别的警察有什么不同吗?其他警察就必须死,而他只是被警告?
就在陈争绞尽脑汁思索这其中的关联时,手机忽然响起,他以为是孔兵又发现了新情况,拿起一看,却是鸣寒。
平稳的心跳一下子变得不平稳起来,他喉结轻轻一动,在接起之前竟是犹豫了。
接通的瞬间,鸣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哥!你……”
陈争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连忙赶在他前面说:“我出了点事,现在在医院,但已经缝完针了,没事了!”
鸣寒那边静下来,只听得见呼吸声。陈争听了会儿,试探道:“孔兵打小报告了?”
鸣寒还是很紧张,“孔兵说你被捅了!”
“没那么严重,我给你……”陈争本想说我给你开视频,但手刚放在纱布上,就犹豫了,这伤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好了以后大概不会对身体机能有影响,但现在伤处还肿着,缝针的地方更是丑陋无比,他忽然就不想给鸣寒看了。
“行,你给我开视频。”鸣寒说。
“医生说才包扎好,拆来拆去影响恢复。”陈争将锅甩给医生。
鸣寒再次沉默,陈争正要开口时,听见他说:“我很担心你。”
鸣寒的语气很轻很沉,连同情绪一起传递了过来,陈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尤其我现在不在你身边,不能陪着你。”鸣寒说:“你一受伤,通知的是孔兵,不是我。”
陈争解释,“当时比较紧急,孔兵离我最近……”
鸣寒打断,“我知道,所以我才更着急,我连你受伤的事,都是经过孔兵才知道。”
陈争顿时内疚起来,他不是没时间亲口告诉鸣寒,在家里等救护车的时候,去医院的路上,包扎时,检查时……他有无数次打给鸣寒的机会,但理智将他按了下来,起初是伤情未明,不想让鸣寒担心,之后是确定没有大碍,好像也没必要让鸣寒知道了。
如果鸣寒在竹泉市,他发誓第一个电话一定是打给鸣寒的,但鸣寒在洛城,本就伤着,还有机动小组的任务……
“哥,你是不是内疚了。”鸣寒说。
陈争回神,心中像是漫起了潮水,鸣寒已经这样懂他,隔着电话,都能读懂他此时的沉默。
他轻轻点头,“嗯。下次我……”
鸣寒说:“没有下次。我不想这样的事还有下次,不想你再受伤,不想你受伤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陈争无意识地将没有受伤的腿曲起来,他和鸣寒离得很远,但鸣寒的声音很近,他们的灵魂也很近,鸣寒仿佛就在他身边,像在洛城的那个雨夜一样,抱着他。
须臾,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我会照顾好自己,真的。”
“嗯。”鸣寒诉说完自己的担忧,又问当时的情况。陈争将每个细节都说了,鸣寒思索片刻,问出与他相似的疑问:“他不像是下死手,还留了后路,他在警告你?”
陈争说:“他们希望我就此退出,但机动小组、省厅已经将对‘量天尺’的行动放在明面上,即便我一个人退出,对整体的局势又能有什么影响?”
第157章 争鸣(09)
情况扑朔迷离,暂时分析不出一个结果。
鸣寒和文悟从酒会上带回的情报侧面说明,云泉集团主导的劳务输送会存在灰色地带,给境外的非法商业活动提供了土壤。但警方目前并没有完整的证据,杜哥随时能够改变说辞,已经核实过的出国务工人员中,无人承认从事非法博彩,提供情色服务。
机动小组深挖金孝全的经历,发现一些和警方早期推断不太一致的地方。他六年前才第一次来到华国,虽是K国人,但在K国,他似乎只是个极其普通的商人,如果不是乘上了云泉集团搞劳务输送的东风,他不会有现在的地位。而他的活动中心并不在老家K国,而是在东南亚,进入他公司的劳动力,更多也是被输送到东南亚。
“这就怪了。”鸣寒支着下巴,眉心凝聚着不解,“他和云泉集团的交集应该更深,他说话基本听不出是个外国人,不该只来了六年。只有六年,他为什么认识卜阳运?他们不仅认识,还合作过。他去过G国?”
唐孝理摇头,“至少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他没有去过欧洲,主要活动范围一直在东南亚、南亚这一带。”
“那他就是在撒谎。”鸣寒说:“他可能并不认识卜阳运,但他知道我和卜阳运的关系,故意说出来,打乱我的计划。或者他现在这个身份是伪造的,他早就来过华国,在K国也不是个普通商人。”
金孝全还得继续查下去,但机动小组面临一个难题,金孝全随时可能出境。警方没有掌握他犯罪的证据,顶多只能让他配合调查,不能直接将他留在国内。如今劳务输送会已经结束,很多通过面试的人正在接受培训,他完全有理由和他们一起去其他国家。
除了金孝全,机动小组还掌握到一条和云泉集团有关的线索,而这条线索和居南市也有点关系。
云泉集团和居南市的湖韵茶厂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但实际上从九年前开始,这两家企业就建立了联系。湖韵茶厂开辟了一条制药线,当初打的还是茶厂的招牌,云泉集团是最早注资的企业之一。
湖韵制药当初用的也是茶厂的厂区,但经过多年发展,茶厂和药厂已经正式分家,连“湖韵”这个名字都去掉了,改叫南风制药。
这家药企规模不大,即便是在居南市本地,也没有多大名气,生产的主要是减肥药和保健品。
“这和云泉集团的业务也不一致啊。”鸣寒说完忽然想到梁岳泽那张悲天悯人的面孔,梁岳泽说想给更多底层人群提供工作机会,因此办技校、搞劳务输送会,和许多不相关的企业建立合作关系,南风制药似乎并不突出。
“姓杜的还在洛城,拘留一段时间,看他怎么说。”鸣寒忽然站起来,“我去一趟云泉集团。”
唐孝理叫住鸣寒,“你太急了。”
鸣寒皱眉,是,他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但是陈争在竹泉市已经出过一次事,那个身手不凡的杀手还失踪了,难保不会继续出现在陈争面前。
他一秒都不想再在洛城耽误,但他身上亦有使命,他不可能丢下这边的任务,跑去守着陈争。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拨开洛城的迷雾。
杜哥被带到审讯室,他大呼小叫,说警察侵犯了他的人权。
文悟冷冷地盯着他,“你在金丝岛从事什么工作?”
杜哥本名杜田军,被人杜哥杜哥叫习惯了,还真觉得自己就是个哥。酒会上他喝了不少,看到鸣寒长相出众,又是花钱混进酒会找工作的,想把鸣寒拉到自己的阵营,给自己当小弟,才说出出国后的工作内容。
此时他的酒早就醒了,坐在问询室,对面就是摄像头,他哪还说得出当时的话,连忙装傻,“都是正经的工作啊,我们是签了劳务合同的好吧,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文悟说:“我懒得以为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早就说了你是什么人。”
杜田军被他噎住,一口咬定自己没犯法,“金丝岛是旅游胜地,需要的服务员多,我呢,就是去服务游客的,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肯定得满足是吧?外国就是有那么开放,我有什么办法?反正我没有做超出工作范围的事,不止是我,金总送出去的人都是清清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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