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争问:“如果出事的是其他人,你会这么上心吗?又是暗中调查,又是给刘熏当私家侦探。”
何美已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遥望着远处,片刻,摇摇头,“不会。”
“为什么?”陈争说:“祝依对你来说,有什么不一样?”
“她是我年轻的时候,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的那种女人。”何美这次竟然没有打太极,她认真的眼神让陈争感到,这番话发自她的肺腑。
“坚强,独立,善良,充满理想和能量,为了心中的正义能够奋不顾身。”何美说着笑了起来,带着自嘲的意味,“我曾经以为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我选择法律,也是因为我心里有信念。但是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我,和我的理想南辕北辙。”
何美摊开手,脸上挂着一丝无奈,“我的学识不再为真正需要的人服务,它只是我往上爬的工具,我发现在这个圈子里善良没有好下场,还不如趁着年轻,赚够后半辈子享受的资本。从我给顾强当情妇开始,我就不可能成为祝依了。所以我看着祝依,这个生气勃勃的小孩儿,我觉得……”
她短暂地顿了顿,又摇头,“我觉得她很珍贵,就像你已经失去的,那必然是最美好的。”
陈争看着何美,觉得她已经将她的动机彻底袒露了出来。
然而何美话锋一转,又道:“我为祝依感到惋惜,如果有人站出来为她复仇,我应该会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助一臂之力。但我不会真的跳下去,因为那会弄脏我的裙摆,毁掉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这个女人精明而又冷静,陈争一时在她身上难以找到破绽。好在四起案子除她之外的证据是清晰的。陈争再次提及顾强,“照你这么说,你没有成为祝依,顾强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你当年还是个实习生时,遇到的是另一个人,或者,是另一位‘何律师’,你至少会在你认为正确的路上再坚持一段时间。”
何美眯了眯眼,半晌,忽然开口:“没有顾强,还有王强刘强,有什么区别?怀抱理想的人不计其数,见识到现实荒诞之后还能坚持的人屈指可数。我倒是不后悔,顾强这个人,作为丈夫来说不行,但业务能力非同一般,想他死的人不少,最后居然是个女人要了他的命。”
顾强的结发妻子廖怀孟,何美再度提到她,眉眼间浮起一丝内疚。
“顾强的死也算是给我上了一课吧。”何美又说:“别以为身边最软弱的人永远都会怕你,他们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也会跳起来要你的命。”何美笑着眨眨眼,“所以陈警官,我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你的试探在我这儿没用。”
陈争也笑了,“你算是顾强的情人,还是最亲密的盟友?”
何美有些意外,思索片刻,“最有用的情人吧。”
“那你也许心里有数,哪些人想要他的命?”陈争耐心地将纸笔推给何美,“我来都来了,多问你几个问题,你不介意吧?”
何美诧异地打量陈争,不明白警方为什么查着“微末山庄”上的案子,忽然又跳到了早已尘埃落定的顾强案上。
“瞧你说的。”何美说:“配合调查是我们的义务。”
何美从最初跟随顾强时说起,提到顾强和不少豪门之间的矛盾和拉扯,陈争在听到一半时忽然打断,“顾强曾经为渭海科技工作?”
顾强被廖怀孟杀死后,和他有合作的个人、企业全部被调查过,但陈争上次翻阅记录时,没有看到渭海科技。
何美怔了下,回忆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他接触渭海科技,只是听他说起过,给渭海的霍总办过事。”
何美刚进入永申律所时,对身为大律师的顾强很是崇拜,现在想来,顾强正是利用了她的这份崇拜,将她变作了自己的情人。
顾强对何美的工作能力还算欣赏,两人一同出差时,顾强会说一些自己亲自经历过的事,一方面是让何美尽快适应这个圈子,长点经验,一方面纯属在情人面前显摆。顾强提到渭海科技时,专门说起霍曦玲,说这女人心狠手辣,但也确实很有头脑。
当时何美以为顾强是在敲打自己。
陈争问:“上次你怎么不说?”
何美抱着手臂,笑了笑,“陈警官,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确实忘了,顾强显摆过的事不止这一桩。霍烨维出事得很突然,我一时没能将他的死和顾强与霍曦玲联系起来,这并不奇怪吧?”
陈争思索,又问:“以你对顾强的了解,他为渭海科技办的可能是什么事?”
何美点起一根烟,熟练地吞云吐雾,“这就多了,像渭海这样的企业,总有见不得光的脏活需要干,这就很矛盾,交给一般的律师,企业不放心,律师也拿不下来,交给大律师吧,很多大律师爱惜羽毛,不肯。顾强地位上去之后,也不干脏活儿了,所以我没有亲眼见过他和渭海科技来往。听他那口气,霍曦玲交给他的恐怕和人命有关。啊——”
陈争抬眼,“怎么?”
“陈警官,你难道认为,顾强的死另有隐情?”何美豁然开朗,“他曾经是霍曦玲手上的刀,复仇者先利用廖怀孟刀了顾强,现在轮到霍家这一辈最有名的霍烨维了?”
陈争笑了笑,“何律脑子确实转得快,今天这条线索,谢了。”
何美笑靥如花,“哪里,我说了,我很乐意配合调查,只要陈警官不拿嫌疑人的眼光来看我。”
临走之前,陈争又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周希军在哪里吗?”
何美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位是?”
陈争说:“给廖怀孟辩护的援助律师。”
“啊——”何美恍然大悟,“是他。他很优秀。”
“按理说,他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个案子,应该会声名大噪,但不久他居然出国了,至今音讯全无。”陈争说:“站在律师的角度,他为什么会选择出国?”
何美说:“陈警官的意思是,他背后其实有某个人,这人不希望廖怀孟被判死刑,给了周希军好处,周希军才那么卖力,之后也是这个人,安排周希军离开?”
陈争笑道:“何律反应果然很快。”
“我也希望有这个人。”何美说:“廖怀孟的子女不顾亲情,但人间自有真情在嘛。”
陈争再次来到廖怀孟所在的监狱,廖怀孟面带从容的微笑:“陈警官,你好。”
陈争将周希军的照片放在廖怀孟面前,廖怀孟眼中轻轻闪烁着光,“周律师。”
忽然,她反应过来,“周律师难道出事了?”
陈争摇头,“我也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出事了,在给你辩护之后不久,他就消失了。”
廖怀孟呆呆地望着陈争,片刻后低下头,“怎么会……”
陈争说:“这个问题我想你已经回答过无数次了,但我还是必须再问一次,你独立杀害了顾强?”
廖怀孟深呼吸,平静道:“是。你们总认为女人没有杀害男人的能力,但你们忽视了愤怒的作用。”
“那是谁给你的愤怒添了一把火?”陈争问。
廖怀孟沉默,半分钟后摇摇头,“不需要任何人,一个顾强就够了。”
“哥。”鸣寒正在吃面时接到陈争电话。
陈争问:“你们还盯着霍曦玲吧?”
鸣寒看了看街对面的渭海科技,“当然,有线索?”
“嗯。”陈争将从何美处打听到的消息同步给鸣寒,“用顾强去试探一下霍曦玲的反应,顾强和她的关系可能不简单。”
鸣寒飞快嗦掉最后两口面,“我这就去。”
霍曦玲看到鸣寒时的脸色并不好看,仿佛这人是她下班路上的拦路虎。“你又有什么事?”
鸣寒对渭海集团已经轻车熟路,指了指旁边的会议室,“走廊上人来人往的,我倒是无所谓,霍总你可能不大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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