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调查谁是幕后黑手?暗中报仇?”鸣寒耸耸肩,“我不知道。”
鸽子汤炖好了,分别倒进两个大汤碗,汤汁都是金黄色的,在灯光下格外漂亮。陈争正要动筷子,鸣寒却不让,随即拿出手机,“先给咱卢女士看看。”
陈争说:“你什么时候加了我妈?”
“就她教我的时候啊。”鸣寒笑道:“一会儿卢阿姨要夸我了。”
陈争夹出一小碟泡菜,打算被腻着的时候吃。鸣寒给他看卢贺君的回复,美滋滋的,“卢阿姨说谢谢我照顾你。”
陈争没怎么吃过咸口鸽子汤,尝了下,皱起眉。鸣寒仔细观察,“哥,不好吃啊?”
“不是,有点没吃惯。”陈争第一口觉得怪,再尝就适应了,“我也谢谢你。”
“客气。”鸣寒笑了,自己也开始吃。
最快被吃完的不是鸽子,而是泡菜,鸣寒想再去捞点,发现已经没有了。
陈争:“……”
鸣寒端着空碗回来,“我怎么忘了,泡菜已经被主人家送人了。”说完还不忘斜陈争一眼。
陈争放下筷子,端正态度,“对不起,下次征求鸣师傅的意见再送。”
鸣寒一摆手,做出不计较的样子。
陈争休息这几日,人看着闲,心里还是记挂着案子,再加上刚才说起了梁家在金丝岛的事故,身为刑警的弦又绷了起来。
“唐队那边怎么说?”陈争问:“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
鸣寒顿了顿,“其实我今天联系到卜阳运了。”
陈争立即问:“他什么反应?”
鸣寒被“量天尺”针对这件事一直找不到明确的动机,排除来排除去,只剩下一点——问题出在他的父亲卜阳运身上。陈争还病着的时候,鸣寒就尝试过联系卜阳运,但电话打不通,那边也没有熟人。今天鸣寒再次打过去,接电话的是卜阳运的保姆,不久卜阳运的声音远渡重洋传到鸣寒耳边。
有些苍老的,陌生的声音。
那一瞬间,鸣寒准备好的话忽然卡住了。从小他就没有将卜阳运当做父亲,父亲该做的事,卜阳运是一件都没有做到。他看着母亲因为这个人渣郁郁寡欢,最终走向不归路,在心中将卜阳运千刀万剐。
但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他对卜阳运的恨早就淡了,这个人对他而言只是个陌生人,没有多余的意义。他联系他,并非因为亲情,也并非因为记挂,只是因为他是警察,他要查清“量天尺”这个犯罪组织。
卜阳运显然很惊讶,反复确认他真的是鸣寒,语调逐渐变得得意,以为鸣寒时隔多年联系他,是有求于他。
鸣寒心中发出冷笑,他们都记不得彼此的声音,卜阳运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鸣寒顺着卜阳运的意和他拉了会儿家常,卜阳运开始像个普通老人一般絮絮叨叨,说当警察太累,人生只有这几十年,不如享受云云。
鸣寒切入正题,“我最近回了趟南山市,查了几起案子,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生意上的那些朋友?”
卜阳运沉默了会儿,笑道:“我就知道你打这通电话不是来跟我扮演父慈子孝。问吧,什么案子?”
见卜阳运还算配合,鸣寒说:“詹富海你有印象吗?”
“詹富海?”卜阳运说:“那个搞艺术的?我知道他,但他到南山市来的时候,我的重心已经不在那里了。他怎么了?”
鸣寒没往下说,又问:“那罗应强呢?这位你总熟吧?”
“罗总,我们吃过几次饭。”卜阳运语气听上去没有什么波动,“他怎么了?”
鸣寒说:“遇害了。”
卜阳运沉默。鸣寒无法捕捉到他此时的神情,继续说:“查这起案子时,偶然发现一条线索,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卜阳运笑声干涩,不大悦耳,“我早就不掺和国内那些事了,能和我有什么关?”
“十多年前互联网风口,不少南山市的企业到洛城来寻求发展,你和范家都在其中。在你入局之前,范家是发展得最好的企业,但你强势打压范家,不仅让他们在洛城一败涂地,还让他们无法退回南山市东山再起。”鸣寒说:“范家因此一蹶不振。”
卜阳运说:“你不提我都要忘记了,但怎么,警察还要管商业竞争上的成败?当时那个情况,我要想做大,就必须斩断对手的根,不是他们倒下,就是我倒下。老罗的案子和范家有关?然后你来查我?要我负责?”
“这倒不是。”鸣寒说:“但我很好奇,你既然已经打掉了南山市的所有竞争对手,也占领了洛城的市场,前景一片大好,为什么忽然撤退?这就是你的做大?”
卜阳运忽然没声音了,但渐渐急促的呼吸穿了过来。鸣寒紧接着问:“爸,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想不通,现在更想不通,G国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我看你在那边发展得也没有当年强吧?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又是一阵沉默后,卜阳运以一句“小孩子懂什么”为结,匆匆挂断了电话。
陈争像听了个有头没尾的故事,“他这就挂了?”
“是,而且我再打过去就没人接听了。”鸣寒说:“看来我的想法没错,他在公司发展得最好的时间出国,是有大问题。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第一看重他自己,第二才是钱。为了钱他可以无恶不作,但如果他的人身安全遭到威胁,他连钱也可以放弃。”
“他没有完全放弃钱,只是放弃了在国内赚更多的钱。”陈争想了想,“他必须走。但你提到范家时,他语气嚣张、看不上。那就不是因为范家。”
“被他阴的一定不止范家。”鸣寒说:“不管他惧怕的是什么,我被‘量天尺’袭击是事实,而他现在的反应足以说明他放弃国内的产业有问题。只可惜我们和G国警方没有建立合作关系,暂时无法去G国直接调查他。”
陈争问:“那老唐他们怎么说?”
鸣寒顿了下,“我想去G国一趟。”
陈争立即道:“不行!”
鸣寒和他对视片刻,别开眼笑了,“以前听说外甥肖舅,我还不信,现在信了,你刚的表情和咱舅一模一样。他也说不行,还说G国一定有陷阱等着我,查卜阳运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就算要派人过去,那个人也不是我。”
第122章 无依(06)
陈争说:“他说得没错,上次你没出事,站在‘量天尺’的角度,必然另想办法。这时你待在国内,他们还有所忌惮,但你去了人生地不熟的G国,危险系数顿时增长。到时候真出事了,我没有把握像这次这样救你。”
陈争说得很认真,鸣寒本想争辩,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量天尺’的势力还不到在G国呼风唤雨的地步。”陈争又道:“但你去了G国也是个摸不到门道的外国人,就算‘量天尺’在G国搞不定卜阳运,但对付你一个外国人不是轻而易举?说不定你还会成为他们干掉卜阳运的鱼饵,直接一箭双雕。”
鸣寒撑着下巴,半眯眼看着陈争。
“第二种情况更加凶险。”陈争接着道:“‘量天尺’不动卜阳运,因为他本就是‘量天尺’的成员或者关系者,‘量天尺’预判到你会因为遇袭和南山市的其他案子怀疑到卜阳运头上,卜阳运在电话里吊你胃口,你会亲自去G国调查,一旦你去了G国,就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无论哪种情况,你都很危险。”
鸣寒低头笑了笑,“怎么把我说得像个豌豆公举?”
陈争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担心他没听进去,“有你这么大的豌豆公主?你高低得是个葫芦娃大娃。”
“哥,你在担心我。”鸣寒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了陈争的鼻尖。
发烧期间,鸣寒经常这样凑过来,用额头试试温度,陈争都习惯了,这次也没有躲,“对,我在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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