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沈晏清嘟囔道,老老实实的说了自己的猜测:“那当然是因为他才死了师弟,霉运会传染的,我瞧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夜里做梦梦到他师弟,从房间里追着出来,摔下了楼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我今日也就和他与张久夏说过几句话,其余人一概不熟,张久夏看着做事稳妥可靠,想来应该不是他。”
“呵。”凌霄想,怎么会有人这样的小孩心性,连这样涉及生死的思考,都透着一股稚气未脱的天真。
沈晏清不服:“你‘呵’什么,你还没说你猜是谁死了呢。总不能说只要我没猜中,就是你赢了吧?”
凌霄道:“我猜也是刘平。”
沈晏清正要高兴,随即反应过来:“我已经选了,我选过的你不准选,得换一个。”
“不然我们打着这个赌有什么用,岂不是成了我赢就是你赢,你输便是我输了?”沈晏清气恼了,心想凌霄果然是故意的,说是打赌,其实原本就想着跟他选一样的:“还是你本就不想付出代价,所以故意在话术上使小伎俩想赖账?”
小气鬼。
凌霄道:“不一样的,若是赢了,便是你替我做一件事,我替你做一件事。”
他说话的声音很慢,沈晏清听得脑袋发懵,今日他经历了不少的事情,早就累了,听着这让人昏昏欲睡的语调,整个人都泛起困顿。
眼睛一合,这小鸟就不知不觉地安静睡去。
凌霄未提到若是两人都输了的后果,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他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夜幕沉沉,狂躁的风卷着夹灰的雪。
江水滔滔,一刻不停。金玉开沿着清江一路走向它的源头,他的心思是何其的坚定,陈芳婷所说越是靠近便越是猖狂的心魔并非没有,但他置之不理,走到后来,便紧闭双目,封闭五感。
清江的源头在北域的一处高原上,那是一座巨大的湖泊,大得像一座望不见边际的海洋。湖畔有座矗立在雪地中的高楼,牌匾上的朱砂早已抹了灰,认不出文字了。
金玉开方一走近,雪地下蹿出几十只仅有皮骨的活死人,龇牙咧嘴地朝着他攻击。这些活死人多是千年之前北域的原住民,当年天灾临世,一时之间无法逃开,被北域的诅咒笼罩,代代相传,最后异化成了这副野兽模样。形如人,而不过是非人的蛮兽。
他身形不动,双目紧闭地径直走去,但听得几声“噗噗噗”的气音,便死了一地。
金玉开进到这座破败的酒楼内,红木高柜上坐着一个皮肤青黑的干瘦老头,他的双眼呈现出混浊的颜色,像是已经死了很久。看不出究竟是活死尸,还是专门修炼这一途的魔修。
这魔修见过金玉开在楼外瞬息击杀数十活死人的功夫,料想能如此轻车熟路地来到此地的,绝不是善类,气不敢喘递了房间的门牌过去。
金玉开不接,在一楼的厅内寻了一张椅子坐下,一坐就是数日。
沈晏清一觉睡醒,身侧空荡荡,迷迷蒙蒙地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事情没做。
没想到自己就睡在床沿上,他优哉游哉的翻了个身,直到从床上滚落,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另一侧的被褥是冷的。
凌霄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家伙神出鬼没,沈晏清并不为奇,没打算细究他去了哪里,他也没这个本事过问。只是一瘸一拐地赶忙起身,换上衣服鞋子。虽然脚上的腿伤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怎么都比昨天动弹不得的情况要好上不少,自己拖着腿也能走上几步。
他走到楼梯口,又犯了难,走几步和下楼梯是两码子事。他就干脆的坐在了楼梯口,打算守着凌霄回来——应该没规则说人不能坐在楼梯上的。
酒楼内的楼梯是旋回式的,地字五号房其实指的就是三楼的第五间房。
直通通的往下看,像一口压抑的深井。
也难怪一连两天都有人会摔死在这里了,沈晏清若有所思的想到。
再上一层住着的叶田田要往楼下去,行到三楼的时候,瞧见了靠在墙上的沈晏清,她扬起嘴角:“你怎么在这?”
沈晏清回笑道:“我想下去看看,但断了腿,不方便走。”
叶田田记着昨晚上饭桌上坐在沈晏清身侧的男人:“你朋友呢?”
剑尊身份尊贵,说是万人之上丝毫不为过,能自称是他好友的天下间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沈晏清哪有这么脸大:“不是我朋友,我和他不熟。”
“哦。”叶田田依然心领神会:“你们是在北域遇上的吗?”
这样说也算勉强对,沈晏清点点头。
叶田田走到沈晏清的边上:“你要下楼的话,不如我扶着你?反正我也要下去的。”
沈晏清大喜过望,他不知道凌霄什么时候回来,能有人帮忙带他下去,真是再好不过了,连忙应下。
秘境之中,所有人全无灵力,而他到底是个高挑的男人,叶田田搀扶得很吃力,她撑住沈晏清的右胳膊,两人慢腾腾的往楼下挪。
沈晏清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与凌霄的赌约,问道:“对了,昨晚上从楼上摔死的那人是谁?”
“昨晚上?”叶田田笑着说:“你说错了吧,是前天白日里,店小二从楼上摔下来的。”
第098章
沈晏清一愣:“昨天晚上那样响的声音,你没有听见吗?”
叶田田茫然道:“什么声音?”
“没什么。”沈晏清皱眉。难不成是他昨夜里睡得太深,分不清现实了吗。不可能,他分明记得这一声巨响是他和凌霄一同听到的。他可能会听错,但凌霄怎么会有错。凌霄要是有错,他怎么成得了无上神功,当得了剑尊。
正心头不解。
叶田田笑眯眯的说:“不过,昨天我们一开始都以为坐你旁边的那位李三也是昆仑剑宗出来的剑修,可把我们吓坏了。”
——不止是剑修,还是剑尊呢。
沈晏清坏心眼的笑起来,故意不去点破,还问:“怎么了吗?”
叶田田想了想:“他恐怕是个魔修,既然玉衡公子和他并不熟悉,那最好不过。我见他视人命如草芥,随口就要杀人,想必杀人如麻,这样的人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沈晏清摇头:“你猜错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故意吓唬你们而已的。你真要去杀,他反而回来拦你们的。”
凌霄虽处事霸道,但绝不是善恶不分、滥杀无辜的歹人。
这点自信沈晏清还是有的。
“我昨日晚上回去后和周姐姐聊了聊。”叶田田停住脚步,用自己空闲着的右手捂住嘴,小声道:“我们怀疑,这李三公子,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金玉开……年纪对的上,长相也对得上——见过他的人也说过,金玉开是个容貌极其俊美的男子。”
沈晏清一听,忍不住哑然失笑。这误会真是大了。
不过,叶田田一番话,叫他想起万里风上依栏吹风的金玉开,想珍味楼里金玉开剑挑数位高手,回首一笑时,再想那伽寺月光冷冷,真是少年风流,肆意张狂,嗯,确实名不虚传。
但金玉开是金玉开,凌霄是凌霄,两人一见面就打,混在一起被认成了一个人还了得。这笑话可不能说给凌霄和金玉开听。
沈晏清笑着解释:“不是的,他俩不是一个人。你们不要妄加猜疑。”
“尤其如今你我连着剩余五人都被困在这幻境内,浑身上下并无一星半点的法力,我又是个瘸子,在这危机四伏中,自当竭尽全力、摒弃前嫌,这才能攻克目前的难关。”
“要是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传闻谣言,产生隔阂,在紧要关头还互相算计,错失良机乃至丢掉性命,岂不是可惜?”
尽管沈晏清说了那么多,叶田田还是面露迟疑:“这李三,当真不是那金玉开?”
沈晏清点头:“你若是不信,尽管去问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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