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说:“对不起。”
李煦说:“我不去修仙了,我留下陪你。”
沈晏清脸上绷着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要是有尾巴,他的尾巴都已经翘到了天上去。
他想镇定地走掉,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最好假装他这几天都不理李煦不是为了这件事。
可是天真又好骗的沈晏清哪里忍得住这样的高兴。
他才走出去两步路,就已经压不住脸上的笑了,沈晏清满脸想笑又想不让自己笑的别扭,他回头:“真的?”
李煦答应他:“真的。”
沈晏清是信的,他觉得李煦不会骗他。
可沈晏清还是重复的又问了一遍:“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李煦很无奈的说:“真的,我不骗你。”
沈晏清摇头晃脑的摆上谱:“你和我说这个干嘛,我又不关心这些。”
“好。”李煦说:“可你要过来把衣服穿上。”
沈晏清哼了一声,先是慢慢的走过去的,可是就差两步的时候,他猛地往前一扑,隔着黑色的狐裘,将李煦扑倒在雪地中。
李煦倒在地上,他怕沈晏清磕到哪里,连伞都丢在了地上。隔着那层狐裘,李煦能感受到自己的怀里,沈晏清似乎是在他的怀里蹭了一下。
在李煦用手肘撑着起来以前,沈晏清这个没什么良心的小坏蛋已经快速的爬起来了。
沈晏清抓着那张狐裘,将黑色的狐裘抓着两端披在后背,他在雪地里跑得很快,展开的狐裘猎猎生风,就像一只小鸟振翅的声音。
甚至,沈晏清在逃跑之前还不忘冲李煦丢下一句:“你活该,我今天不理你,明天也不理你。你自己着急去吧。”
第049章
沈晏清先是奔跑着的,他的鞋子踩在雪地里,会有嘎吱嘎吱般清脆的声响。他跑着绕过御花园曲折的小路,见到不远处他寝宫翘起的屋檐,沈晏清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李煦没有追上来。
沈晏清又要生气了,他气恼地踹了一脚被扫好的雪堆,把手里抓着的狐裘就这样丢到地上。
他不要了。
沈晏清带着自己衣服外兜里满兜的雪,往寝宫走。
雪已经停了,那些沾在他发丝、脸上的雪融化后,顺着他的脸往下滴,衣服兜里的雪也开始融化。
几个太监看到沈晏清,慌忙地迎上来:“小王爷啊,你去哪儿了啊?”
他们看到沈晏清湿漉漉的头发,和因为雪融化沾满水迹的外袍,脸色都变了,吩咐人去拿东西来:“快去拿汤婆子和干净的毛巾外衣来!”
这些人忙前忙后地给沈晏清换外衫,擦头发,沈晏清就抱着自己的汤婆子,窝在软椅上看摆在桌上的书。
看着看着,沈晏清又出神的在想,李煦为什么不来找他。
明明他们都在御花园里见过面了,李煦又去做什么?
沈晏清想,若是当时李煦追上来再好好的道歉认个错,他是说不准会原谅他的。
可李煦就这样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他在御花园里跑来跑去,显得沈晏清很没有面子,就算李煦说对不起和他道歉,他也不要原谅李煦了。
外面的天黑了,几个宫女进书房给沈晏清的房间里放进碳盆,又替他点上油灯。
等到人都退得差不多了,沈晏清又看了一会儿的书册子,月上枝头,他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的时候。
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
沈晏清问:“谁?”
屋外的人不说话,沈晏清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沈晏清觉得这种时候该有个下人替他说话的,这样才能凸现出他的生气,可是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事就不能再叫旁人转达了。
走到门边,隔着纸窗,沈晏清说:“你有事就在外面等着吧,我不让你进来。”
门外的人果然是李煦,他顿了顿。
虽说不明白沈晏清又在生什么气,但这对沈晏清来说是和吃饭喝水一样家常便饭般的常事,李煦从不奇怪沈晏清为什么又生气了。
李煦平静的就像是今天下午的时候,没遇到把他推进雪堆里任性的沈晏清,他说:“太傅说所有人里你的功课做得最不好,叫我拿了你的作业来找你,要你改对了为止,明天再去学堂。”
还真是有事才来找他的,还是这种坏事。
通常太傅会半夜叫李煦来找他,必定是批阅后觉得沈晏清的作业做得糟糕透顶,到时候少不了要让他将课本罚抄个几十遍。要是沈晏清耍性子不听话,这老头还会去找皇帝太后告状。
沈晏清有些慌了,急忙转身就想往床上钻:“可我要睡了。”
李煦趁他转身往里走的时候,推开门,一把就拽住了沈晏清的衣领。把手里拿着的书册子放在沈晏清的面前晃了晃,那练习册上明晃晃就写着沈晏清的名字。
沈晏清已经把自己一个时辰前才发誓过不要理李煦的事情忘记了,他有些拘谨的回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李煦。
每次想撒娇卖乖时,沈晏清就总是这副姿态,他还以为自己挺不卑不屈:“我能不能不改了。”
沈晏清试图让李煦帮他一起作假:“你、你就和先生说,你来得太迟,我已经睡了吧。”
李煦说:“不行。”
他松开抓着沈晏清的手,往书桌的位置走去:“太后要我看着你读书,你要是学得不好,我也不能和她交代。”
这就是随着年岁的一点点增大,有时小恶霸沈晏清还得听李煦的话的原因。
李煦站在刚才沈晏清坐过位置的边上,不过他身量向来挺直,像一柄锐利的剑,气质却是温润如水般的。
他将沈晏清的书本放在桌上,又研磨起墨。
沈晏清不服得很,脚尖转了个方向,还想躲到床上去。
李煦也不催促他,桌上的灯点着,他就静静的把墨磨好,等着沈晏清过来。
这种心理上的博弈也是时常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沈晏清了解李煦一样,李煦也同样了解沈晏清的全部。
几息后,坐在床边上发够脾气的沈晏清就乖乖的过来了。
沈晏清揣着手,坐回位置上,仰着头问李煦:“你能不能帮我写一些?”
李煦摇头,淡淡的说:“太傅会认出来的。”
沈晏清在心里怒骂李煦铁石心肠,认命的开始罚抄。
他的字写得大些,写着也就更累。李煦就站在沈晏清桌子另一侧的边上一直陪着他,偶尔给油灯里添些油。偶尔沈晏清写了几个错别字,还要他专心点抄书。
已是深夜,皎洁的明月高悬半空。
花园里堆积着厚厚一层的雪,可屋子里还是暖暖的。月光从沈晏清身后的窗户里照进来,油灯里橘黄色的火光远没有这月色清澈明亮。
沈晏清写着写着,他不经意地瞧见了被灯映在墙上的影子。
他在写字,李煦也坐着,两个人明明没有一点儿的接触,可墙上的影子却缠绵的、几乎要靠在一起,就像李煦想要去在亲吻他的额头、或是他的嘴唇。
沈晏清只看了一眼就触电般的收回了视线,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好端端地要作这副做贼心虚的姿态,紧张地低着头,继续抄书上的句子。
片刻后,他又忍不住偷偷去瞥墙上纠缠在一块儿的影子。
桌边的炭盆被烧得爆裂着发出细微的声响,沈晏清的余光顺着烛火的光影瞥见李煦的侧脸,窗外的雪被风呼啦啦地吹着,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李煦好像也没有那么的可恶。在这个暖洋洋的夜晚,这里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于是,沈晏清在心中悄悄的许愿,要是时光能长长久久的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第050章
抄书抄到半夜,沈晏清还是忍不住,眼睛一闭,低着脑袋趴在桌上就这样睡去。一开始他还是清醒着的,就想着要试探一下李煦的底线,可是他实在太困,闭上眼睛,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去。
没开的窗户好像飘进来一片冰凉的雪。
它悄然地融化在沈晏清薄薄的眼皮上,被风一吹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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