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昆仑剑宗的标志,金玉开又想起沈晏清,他好像从未停止想起他。
金玉开侧脸微笑:“前几日我从珍味楼掳走了你宗门里的人,怎么没人来救他。”
金玉开没有那么好骗,昆仑剑宗迟迟没有动作,其实他早就知道沈晏清对昆仑剑宗的人来说,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了。自觉自己这一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因着凌霄真人迟迟不来北域,越安仙子紧随端英真人,也正在当场。
她前几日从老嬷嬷的口中得知,沈晏清被金玉开这恶徒掳走一事。她想的和端英等人并无分别,对此事并不在意。有宋阳秋在,这个人工雕刻的玉傀纯粹不过一个次等的替代品,被抢走就抢走了。她看金玉开是一个人回的松鸣城,已猜到玉傀恐怕遭遇不测,落到金玉开手上,干净利落的死算是最好的结局,真是无辜可怜。
只是现在金玉开问起,她还是得说上两句,免得让人觉得昆仑剑宗是怕了这魔头:“你将他怎么样了?”
金玉开说:“不怎么样,他以后回不去了。”
谈话间,天清门两个金丹修士一人出掌,一人持剑,两面夹击,果断地朝着金玉开迎上去。
金玉开一同出剑对敌,此次对敌的两位金丹修士在修仙界颇有薄名,他这次倒也不托大,一经出手,便是剑走偏锋,或虚或实,既狂且雅,剑影成片,如观音千手,叫人眼花缭乱。
这是端英头回对上这魔头,他在一旁围观片时,见战况急且凶险,越安低声问:“师兄可看出这魔头的跟脚?”
端英摇头:“看不太出来。”
金玉开所学所出的招式狂杂极其,又精进深刻,死在他手上的人,死相百状,丝毫看不出他师承何道。武学一途,身上的罩门弱点都是不传之秘,常人修行,罩门往往也就是膻中穴、心俞穴、至阳穴等一瞧便知的地方,但修行到他们现在的境界,这罩门的位置早就练到了极难推测的程度。
既然瞧不出金玉开的跟脚,便更难推测他的弱点究竟是什么。
松鸣城派出的三位金丹修士,本能地想来帮衬一二,金玉开瞧见他们的动作,阴阳怪气道:“倒不如一齐上了,我留你们个全尸。”
他侧身躲避,再反脚一踢,扑上来刺杀他的剑尖直直捅入另一人的胸口,金玉开举剑横劈,当即两人毙命,被他拦腰砍做两截。
天清门以掌进攻的金丹修士见救人已来不及,趁金玉开杀人无法收剑,悍然出掌,叫这一掌使金玉开硬生生地受住了,哪知金玉开胸口金鳞浮动,消力相抵,竟毫发无损。一时错愕:“你到底是什么人!”金玉开不理会,微微一笑,五指并作一势,穿胸而过。又一毙命。
剩余的两位也想逃,金玉开持剑拖行,身影时有时无,一会儿功夫手里提着个人头回来,再朝着另一人逃窜的方向追去。
一时间兵荒马乱。
人群四散而逃。
端英和金玉开拆招十来下,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既然他敌不过,他师妹造诣并不如他,是也敌不过。想着还是暂避锋芒的好,主持公道不在一时半刻。一早趁乱护着越安退走了。
两人一路退回府邸,心知松鸣城内是没人能奈何得了这魔头的了,愤愤想着这次就饶这邪魔一命。还等过几日凌霄剑尊来了,再上禀,击杀这魔头也不迟。
哪知还没消停一会儿,守门的侍卫再通传,战战兢兢地说:“金玉开前来拜见。”
接着,一众奴仆神色慌张地逃进来,惊呼大叫着:“在珍味楼连杀二十三人的大魔头金玉开来了!”“怎么办,要去哪儿逃?”“主子有办法的,昆仑剑宗名震五域,这金玉开岂敢放肆!”“主子有办法,是保他们自己的命,谁能保住我们的命。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越安怒极,这宅子里的仆从虽不是昆仑剑宗的弟子门徒,但好歹也算是在宗门内耳濡目染,怎个个都这样的没骨气。
她当是金玉开在城门连杀五名金丹修士的传开了,想昆仑剑宗和金玉开是单方面的深仇大恨,在这魔头心里恐怕算不上什么,应该不会来此地。呵斥道:“早就知道了,慌什么!”
她声音清亮,内蕴法力,震得堂内一瞬寂静下来,乌泱泱乱匆匆的婆子婢女们低下头,不由自主地分立两侧,一条亮堂堂的光路从门照到越安的脸上。
“早知道什么。”金玉开撩开门帘,一脚跨入门内,脸上有笑吟吟,气息如冰含霜,“原来你早知道我要来,是在城门迎我。看来是我的过错,跟不上你们了。”
越安还当他是来赶尽杀绝的,惊怒道:“你来干什么!”
金玉开道:“去取一盒蟹粉酥来,我当还了不杀你们的恩情。”他的逻辑通情达理,仿佛天经地义。
端英不信金玉开追来这里,就为了一盒蟹粉酥:“你要这个做什么。”
金玉开彻夜不眠来松鸣城原是咽不下一口气,为了给沈晏清取一盒蟹粉酥吃的,可这话说出去多好笑,被人知道了何止丢脸,他不说:“你管的着?”
越安将信将疑,担心金玉开是在寻个由头,等会拿了东西就要寻衅滋事:“就要这个?”
金玉开说:“还有别的点心就一起拿来吧。”
谁知道沈晏清今天想吃蟹粉酥,明天会不会要吃什么四宝圆子了。给他打点野味吃,又要可怜人家。难道要他天天骑着马,来松鸣城打劫不成。
越安叫了个奴婢去厨房取,红钗随着去了。到了厨房,厨子做了一上午,将几十份糕点清点完毕,再将名录给红钗瞧——好在来这松鸣城后,只有那太墟天宫的玉傀吃过金玉开指名要的蟹粉酥,因此食材充足。
她先感到庆幸,接着是一个很突然没有根据的古怪念头升起:金玉开如此大费周章的一通忙活,不会是为了那玉傀吧。
红钗很快觉得好笑。怎么可能。
第079章
金玉开拿了东西后就走了,简直是出乎了越安的意料。她疑心其中有什么阴谋,但不得章法,想不到什么线索。才发觉宋阳秋躲在门梁的柱子后偷看了好久,她觉得好笑:“你在看什么?”
宋阳秋原是听说端英回来时好似负了伤,这才匆匆赶来。
端英真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初入修仙界唯一能抓在手里的浮萍,他生怕出了点差错,来了厅堂后,又被逃命来的奴仆堵在房里出不去,看了全程。
他不曾听过金玉开的凶名,见他气度不俗,容貌俊美,当是和端英真人一样的青年才俊,又看越安和端英都好像很惧怕他,想来身份非同小可,心底悄悄起了仰慕之心。只是他躲得偏僻,金玉开未曾看过他一眼,无法用这副标致的外貌来引起他的注意,实在略有遗憾。
宋阳秋说:“没看什么。”
越安就当他是被金玉开吓住了,嘱咐几个婢子带他回房间休息去。
金玉开取了点心,再到门前上马,启程返回九黎城的时辰将近晌午。他一路顺利,就开始有些得意。但这份得意和他以往杀人放火,战无不胜时的略有不同。他没觉得有多少畅快,反而有些恐惧。
这份陌生的情绪,他一开始并没察觉到是恐惧。因为他的心跳得并不快,只是颤抖得厉害,仿佛本能的预示。
路途上,雪停了好久。可是积雪深厚,风一吹,浮在最上层的雪,就纷纷扬扬地开始飘扬。
等到雪劈头盖脸得罩着金玉开一阵飞舞,他忽然猛地察觉,自己在做什么呢!就因为沈晏清不吃他烧的汤,所以像个傻子一样赶到松鸣城来,还美曰其名的骗自己是不想输。他是疯了不成!
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
从一开始他将沈晏清抓上马开始就错了。
他顶嘴的时候为什么要吻他,而不是拔掉他的舌头;他耍小心思的时候,为什么要纵容他,而不是一掌拍碎他的脑袋;指责他血腥残忍不要喝他做的东西时,为什么不捏碎他的下颚,撕裂他的喉咙,将汤水灌进去。
错了,全都错了。
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多不理智的事情。
金玉开一惊,他勒马在风雪中站立,忽然头晕目眩,仿佛高烧生病。他疑心自己被下了什么咒或者蛊,可一摸额头,却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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